”。天重這個年號已用了二十四年,就他的身體情況來看,應該由此而止。他註定完成不了霸業,可至少他做了一件連聖賢帝都未曾完成的偉事,大興赤江工程。赤江兩岸條石壘砌,方磚駁岸,在他的手下成為神鯤最馴服的河流。過去他大可以自詡為治水賢王,可如今看了工部郎官何猛的密疏,他才明白自己做了怎樣一個大頭王上!
“混賬!”他握拳重錘,案上的文房四寶丁丁跳起。胸腔裡顯出雜音,他接過得顯奉上的暖茶,潤了潤微甜的喉嚨。
“研墨。”凌準冷冷命令道。
“是。”得顯以言而行。
輕敲的指尖驟然停止,凌準淡淡一瞟:“要硃砂赤墨。”
得顯就硯旋起的手忽地一滯,他轉瞬便掩去了臉上的訝色:“是。”
每次王上指明用硃砂赤墨,就預示著朝中有人性命堪憂。硃砂,誅殺是也。
猩紅的筆尖龍蛇飛動,御札上朱字血痕,蒼茫勁削,墨骨色融之間盡顯決意。落完尾筆,凌準放下朱毫,探手取過玉璽。銳眸不經意地一掃,寬袖當下停於半空。
第二本密疏啊,如錐鑽心。他凌準年少早慧,此生唯一一次的放縱便是愛上暖兒。她是他心尖的那塊嫩肉,是他身上的一塊逆鱗。死後同穴、黃泉續緣,作為君王,這是一個多麼微小而卑微的願望。可,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祈願,董建林也在秘密顛覆。
移棺?將暖兒攆出羽山王陵?當他死了麼!
“譁!”筆硯落了滿地,御書房裡的內侍雖不明所以,卻都惶恐跪下。
隨葬的兩人他早就定下了,一個是他深愛的,一個是深愛他的。董建林如果你只有一張口吃多了,那還能給你留具全屍。現在連剩下的那張也不忠了,你就該做好準備以承受王的怒火!
微白的唇勾出淺淺的弧線,凌準不再掭墨,任由澀裂的筆尖從紙上刮過:不赦奸臣。
只四個字就將董建林定了性,只四個字就可毀滅一個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