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該上路了。”
他雖聽見,身體卻未有動靜。
少主要再不趕回去,軍中可要譁變了,青龍衛求救地看向那位孱弱美人。
夏陽漏過濃蔭靜靜落下,兩彎秀眸盈盈,盛著似水情意:“路上小心。”
他沒開口,只定定地看著。
月下嘆了聲,踮起腳在他耳邊款款低語:“等我,相公。”
“嗯。”夜景闌輕啄紅唇,滿意應聲。
烈日下一騎絕塵而去,布袍迎風揚起。
她站在樹下,直至那抹桂黃融入遠山碧翠,這才戴上冒幃。
“少夫人,請上車。” 老宋小心地護在一側,不知何時,道邊停了一輛典雅馬車。
“宋叔。”她輕道。
“少夫人。”
“接下來一直走陸路麼?”輕紗拂動,眼前是朦朧煙色。
“回少夫人的話,我們先經官道至桃花渡,而後乘船去往水月京。”
“桃花渡?”她偏頭凝思,“為何不走雙生峽?”
此言一出,四下悄然。
“如今雙生峽眼線眾多,怕很難順利透過啊。”老宋耐心解釋著。
“眼線?”輕紗隨著輕笑柔柔拂動,“寧侯已經掌權了麼?”
聞言,男人們微微愣怔。
“如此啊。”微風習習牽動裙襬,她走出樹蔭的庇佑,“雙生峽是大港,就算眼線再多,也無法事事掌控。反之桃花渡為小津,一有風吹草動便人盡皆知。寧侯最善操弄人心,故佈疑陣不過是想讓我們按照他的路子走下去,好事半功倍而已。”
允之啊允之,何苦來哉。
她沉嘆一聲,走入馬車:“啟程,取道雙生峽。”
南風嫋娜行過,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香氣。
真的是一朵嬌花麼?
眾人驚疑。
……
不至晌午,雙生峽渡口就滿是人群。
“綠豆湯嘞!透心涼!”
喧鬧的碼頭上皆是吆喝聲,賣湯茶的小販在人流中穿行,悶熱的江風吹來刺鼻的汗臭。
洶湧的人潮中出現十幾名短打模樣的護衛,一行頗引人注目。賣湯的小販陡然停下腳步,逆著人流追了上去。
“這位爺,來碗綠豆湯吧。”他推著小板車,討好似的賠笑。
“讓開。”護衛不耐煩地揮臂。
“天熱人躁,來碗凉湯真真好。”他不死心地糾纏著,眼珠卻瞥向幾人環繞的裡側。
“綠豆湯麼?”女子的聲音輕輕溢位。
眼中閃過精光,小販湊前再道:“是!可解乏呢。”
“那來一碗吧。”煙色冒幃緩緩顯出。
他機靈地從木桶中舀了一碗湯水:“小姐,請。”
蒼老的手橫空而出,管家模樣的人將木碗接過:“是夫人。”
“哦。”眼珠轉了轉,他一瞬不瞬地看向那個女子。
“呃……”碗到嘴邊,她忽然嘔起來。
“少夫人!”老者驚慌大叫。
護衛見狀將小販拎起。
“不關我的事啊!”腳下懸空,他急急申辯。
“不關你的事?”幾名大漢齊齊圍來。
莫急!額頭浮上一層冷汗,他瞥了一眼茶樓上的同伴,微微搖頭。
“放下。”女子的聲音有些虛弱。
“可……”護衛們咕噥著。
她以帕掩唇,舉止優雅:“是我忘了忌口才會如此,你們快放下這位小哥。”
“是。”
雙腳沾地,小販順著女子的柔荑看去。
小腹微凸,原來是個孕婦啊。
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推著小車,狀似驚魂未定地向後奔離。
眈了一眼身後,老者小聲道:“少夫人辛苦了。”
“只是一塊棉布,算不上辛苦。”女子撫著腹部輕笑。
“等到船上,老夫會讓船家注意,凡是沾豆的菜一律不準做。”老頭轉身看向護衛們,衣袖一揮,頗有指點江山的氣勢,“你們也都聽好了,從今天起在少夫人面前不準再碰綠豆湯!”
“是!”眾漢重重承諾。
“宋叔……”女子哭笑不得地出聲。
“您和少主都還年輕,對這種事情多半還一頭霧水。不過請少夫人儘管放心,不是老宋我吹,養孩子方面老夫可是比女人還要精通。”眉須微挑,宋慎為笑容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