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滿心不忿地回到自己做事的院落,無精打采地聽著助理念著各種報備,忽然覺得無比厭煩。冷著臉摔袖而起,扔下不明所以的助理,出門而去。
他漫無目的地在宮中亂走,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漸漸越走越僻靜。過了一個月亮門,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草木葳蕤,花紅柳綠的園子,比王府中可大了數倍不止。風瑜頓時心情舒暢起來。他循著小徑往前走,一心去尋他最愛的水。
果然,繞過幾處撲簌迷離的曲徑通幽後,眼前驟然開闊,一池碧水映著藍天,水的氣息載著花香草香浮浮沉沉,燻然欲醉。他嘆息著閉上了眼睛,習慣地去腰間摸簫,卻又失望地睜開了眼睛。
便在這時,他聽見不遠處有些奇怪的聲音,像是金屬碰撞著地面,卻又有掃把來回拖掃的聲音,他好奇地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一個假山門後,已不是林苑的範圍,一條整齊的卵石路橫在眼前,對面是高聳的宮牆,幾重飛簷從牆頭巍然翹出。
風瑜心知對面已是內宮,不由得有些躊躇,正想回返,一眼瞥見不遠處有個低頭掃地之人,正向這邊而來。風瑜毫無來由地心跳加劇,側身躲入假山的暗處,等著那人一步步走近。
像是過了一個時辰那麼久,風瑜才見那人從門洞口露出身來,卻不是李章又是誰?!
風瑜震驚地捂住了嘴。
時已入夏,太陽已開始毒辣,來往宮人都換了輕薄的夏裝,李章卻仍是一身棉布夾衣,領口印著汗漬,鬆垮地罩在身上,像是罩著一具伶仃的骨頭架子。
風瑜上回重見李章時已覺得他瘦得過分,現在更是全然沒了往日的模樣。除了那雙依舊美好的遠山墨眉,和眉下濃密纖長的睫毛,他的臉上,已經再無一點風瑜熟悉的樣子,連那飽滿的雙唇也褪盡了最後一絲顏色,變得蒼白而枯萎。
李章停了下來,風瑜怕被發現地又往陰影裡縮了幾分。
停下動作的李章抬手擦去額頭的細汗,暈眩地閉了會眼睛,解下腰間掛著的水囊,緩緩喝著水。看管他的內監拖著鎖鏈又鎖去前邊,風瑜才看清那鎖鏈是直接環在李章腰間的,一把大鎖掛在身後。
“你今日掃完這條路即可。日頭毒得很,咱家歇會,你可不許偷懶!”
風瑜聽那內監咋咋呼呼地吩咐完,也不等李章回答,就踢踏踢踏地走遠了。他心中好奇,對李章又有些說道不明的同情,便趁著四周無人,突然從假山門後走了出來。
驀然見到風瑜李章頓時一愣,待看清他身上的服飾,重又垂下了眼簾。風瑜頓時微妙地有些得意。
“李公子這是得罪太皇太后了?”
李章不答,提起精神繼續掃地。
風瑜不高興地握住掃把,李章掙了下,沒能掙開,乾脆站定了抬眼看向風瑜。
風瑜暗暗吸了口氣。
李章的眼睛依舊的烏黑深邃,少了靈動的光彩,卻多了沉靜的內斂,深得彷彿讓人沉溺的目光,讓風瑜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李章一下沒注意,掃把被風瑜帶進了懷中。
他覺得有些好笑,卻不想花力氣去笑,靜靜看了風瑜一會,伸手握住掃把,微微向身邊帶了帶。
風瑜驚醒般鬆了手。
重新拿回掃把的李章繞過風瑜繼續掃地,動作沉滯拖沓,每一下都似用盡了全力。
風瑜不甘心地又擋在李章身前:“皇上想見你,你不能繼續這個樣子!”
李章頭也不抬:“我不想見他。”
風瑜怔住,不相信地看著李章:“為何?你這樣子,若是皇上知道了,定不會……”
李章無動於衷:“那又如何?”
風瑜閉上了嘴。
知道三人是落入了求不得的怪圈,卻偏偏都出不來。求,不得,求不得,也是不得。
風瑜心底那瘋狂的想法再次冒出頭來,恨自己,更恨李章,便如當日站在地牢中時一樣,冷冷地、高高在上地看著李章,說:“我發過誓,不會讓你再傷害他。”
李章直起腰來,像看著怪物似地看著風瑜:“我傷害他?好吧,我要怎樣才不會傷害他?李章愚鈍得很,還請風公子指教!”
風瑜氣得一把揪了李章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你真是個妖精!只會禍害人!上回就該直接弄死了你!”
李章聽人罵了幾個月的妖孽,這時反被風瑜這聲妖精激起了氣性,盡力扯開風瑜的手,冷冷地說:“我若真的是妖,定不讓你們這些人安生!”
啪!
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