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了起來,眼睛還有點紅,但方才面上那種近乎絕望的神情已經消失了。
他露出一個有點羞怯有點得意的笑,輕道:“給我五十文,我就告訴你怎麼想到的。”
……此人以後必然要鑽進錢眼裡不得超生。
一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風波暫時就結束了,伊春在客棧養傷的時候,偶爾想起遇過的人,狡詐善變如舒雋,仗勢欺人如逍遙門,還有那個看著很眼熟的藍衣公子,每個人似乎都複雜的很,與她十五年來單純的生活完全不同。
江湖果然是個亂糟糟的地方。
她開始想念減蘭山莊裡的一切,嘮嘮叨叨卻很疼愛自己的爹孃,嚴厲冷酷卻公正無私的師父,甚至連墨雲卿惡聲惡氣都覺得好溫暖。
不知道楊慎會不會也像她一樣懷舊。
肩膀上受傷,別的倒還好,就是洗頭比較費事。為了避免傷口進水,她從受傷開始就沒再洗過頭。隔了那麼多天,連她自己都覺得味道難聞的很,實在忍不住,索性叫小二送了兩桶熱水,小心翼翼把頭髮拆開清洗。
楊慎敲門的時候,她剛好把頭髮打溼,一時起不來,便叫道:“直接進來啦!敲什麼門!”
他一進門便見到此人脫得只剩一層單薄舊中衣,胳膊和背後還磨出了大洞,兩根肚兜帶子大刺刺的從洞裡探出腦袋朝他問好。
“可惡!你有沒有一點防備心啊?!這種情況叫什麼進來?!”
楊慎忍不住破口大罵,轉身便走。
“我洗頭又不是洗澡!你這色狼腦子裡在想什麼東西!”伊春覺得莫名其妙。
楊慎覺得自己遲早要被她氣得發瘋,他在門上用力一錘,怒道:“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什麼人都可以在他面前敞開衣服洗頭?你是吃什麼長大的?”
“我當然知道是你才叫你進來啊!你以為我那麼蠢嗎?”
你就是那麼蠢!楊慎無力地吐出一口氣,方才一肚子邪火不知道為什麼又消失了。
好吧,她說因為是他才沒關係,他不承認自己是為這句話突然感到欣喜。嗯,一定是因為同門之誼,沒錯,同門之誼,他們感情好師父必然也歡喜。
所以他現在蠢蠢欲動,禁不住回頭看著她,也不是為了別的,他只是覺得她受了傷行動不便,他身為師弟得出手幫忙。
一件衣服突然罩在伊春身上,替她遮住舊中衣上那些破洞,也遮住洩露出的肌膚。她疑惑地抓著頭髮抬頭看,卻見楊慎摞起袖子坐在對面,板著一張臉,沉聲道:“我、我好心點,來幫你洗吧!”
她忍不住咧嘴一笑,放心地把頭髮遞給他,垂著腦袋由他將熱水淋上去,然後取了皂莢細細搓揉。
“謝謝啦,羊腎你真是個好人。”
他的心頭沒來由的一跳,雙頰忽然有種火辣辣的感覺,慌的很,在她頭頂拍了一下,故意說:“髒死了!看盆裡水都變黑了!”
其實她不髒,也不醜。
指尖觸控到柔軟溼潤的頭髮,像滑膩的綢緞,令他不由自主放柔動作,彷彿稍稍重一點便會傷到她。
她身上披著自己藏青色的粗布外套,略有些大了,朝前傾的時候越發顯得她脊背纖細,敲一下只怕會折斷。
真不敢相信這樣一具還稚嫩瘦弱的身體擁有那麼大的力量,殺出血路來救他。
想問問她,那一刻她心裡想著什麼。是因為他是師弟,是同門,必須要救——還是為了別的什麼?他心底隱隱約約,自己都不敢去想的那些“別的”。
只是問不出口,他也只有靜靜看著她纖瘦的後頸,那裡毛髮絨絨,說不出的可愛。又因常年被頭髮和領子遮住,後頸的肌膚並不黑,而是一種溫潤的白皙。
看著看著,指尖忍不住輕輕觸一下,心底像是要醉了。
楊慎在心裡告訴自己:同門,同門,同門……
可嘴裡卻輕輕喚道:“伊春。”
“嗯?”她答應的很爽快,完全沒發現稱呼上的變化。
楊慎卻有些慌,結結巴巴:“伊春……不,伊、衣服!我是說,你的包袱被舒雋搶走,沒換洗衣服所以我幫你買了新衣服!”
伊春把洗好的頭髮擰乾,溼漉漉地提在手上,充滿驚喜地四處看,叫道:“咦?羊腎你幫我買了衣服?在哪裡?”
他像是鬆了一口氣,指了指床,上面果然放著一件淺藍色的新羅裙。
伊春歡喜無限地抖開裙子,只覺料子柔軟,顯然是上乘品。領口與裙襬都繡了蘭草,十分精緻。但這些都比不上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