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定志,無慾無求。”那時候的自己,也確乎把這個當做神聖的信條。但是從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就被慢慢改變了吧。直到現在,即使在治療過程中,面對雲清,他都做不到安神定志。他搖了搖頭使自己清醒,心疼或者難過,都不是應該出現在這種時候的。他又想到了裴元師伯,那個時候他從寇島帶回純陽靜虛的大弟子洛風,不管多揪心多擔憂,他下針總是那麼穩。看起來,自己還差得遠呢。
整理了情緒,他把針盒開啟,手按在長短不一的金針上,裴弈墨眼神越發清明。作為一個大夫,現在他眼裡沒有云清,只能有病患。
他把雲清扶著坐正,抬手落針,如筆走龍蛇,順暢而穩定。裴弈墨仔細地辨識著穴位,針針精確,心如止水。隨著最後一針刺入體內,雲清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吐出一汪淤血。裴弈墨終於舒了口氣,伸手扶著快倒地的雲清,然後抬手抹了一把臉,發現額頭上全是細汗。自己,真的還差得遠呢。他笑了笑,不過總算能讓雲清好受點兒了。
“咳咳……”雲清現在總算呼吸順暢了,但還是在發熱。“裴弈墨……”他輕聲喚道,“能不能把針拔了?”
裴弈墨瞥了他一眼,神情淡淡地說,“不行,得再扎會兒才更有效。”
“好吧。”雲清只好任由他扶著,脫去道袍又發熱的身體分外敏感,雲清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
裴弈墨看著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害羞個什麼勁兒?不過,生病的雲清倒也乖巧得很,這讓他有些矛盾。不知道治好之後會不會再一次對自己冷眼相待。想想就悶得慌。但他是萬萬不會拿雲清的身體開玩笑的。
裴弈墨又撿起放在藥罐裡的布條沾上烈酒開始慢慢擦拭雲清的臉頰,額頭和手心。畢竟已經清醒了不少,雲清有些避讓,但在裴弈墨的堅持下只好隨他幫自己擦拭降溫。
“裴弈墨……”雲清喊了一聲。
“叫阿墨。”
“你找死嗎?!”雲清雖然沒什麼力氣,但是卻一下坐直了,回頭衝他吼出來。
裴弈墨無辜地攤攤手,“好嘛好嘛,什麼事?別亂動,扎著針呢。”
雲清威脅般地瞪了他一眼,轉過頭去,“我想喝水。”
“嗯,等著啊。”裴弈墨說著起身去掏行李。“咦?沒水了。我知道那邊有個泉眼。你等著我啊。”
“你……出去沒關係嗎?”浩氣的人應該也在抓你吧。雲清心裡想著,沒說出口。
裴弈墨拿著水壺回身,唇邊綻開燦爛的笑容,“你在擔心我嗎?”
“誰要擔心你。”雲清背對著他,微微低著頭,“我只是怕你把浩氣引來了害死我。”
嘖嘖,肥羊就是不誠實。看那小手把邊上的道袍抓得這麼緊,還說不擔心。不過裴弈墨是不會說出來的,他帶著爽朗的心情晃著水壺就出去了。
雲清坐在地上回頭望了他一眼,在裴弈墨撥開樹枝的時候,來自洞外的陽光使他不由得眯起眼睛。他看見裴弈墨被風鼓起的玄衣黑髮飄逸優雅,逆著光線的醫者風姿卓絕。雲清忽然很想叫住他,但他已經消失在洞口。
“雲清!”不一會兒,裴弈墨便匆忙地回來了。
“怎麼了?”雲清看他神色,頓時猜到幾分,“浩氣巡山了?”
裴弈墨點點頭,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後迅速蹲下來把雲清身上的針拔下來收好。“還有時間,我是看著他們在山下的。”
雲清現在好多了,雖然在發熱但是已經不昏沉,他在裴弈墨的幫助下穿好衣服,又幫著把行李收撿好把火堆熄滅。好在他們並沒有太多東西,沒一會兒就收拾妥當。
“現在呢?”雲清問道,轉身看裴弈墨,他仍有些虛弱,而且沒有三尺青鋒在側,光憑裴弈墨一人絕對沒有勝算。
“現在當然是趁他們還沒搜過來趕緊走啊。”裴弈墨說著把他扶著往洞外走。他在洞口拉著雲清往山路另一頭走,昨晚是為了不讓人發現馬匹就發現藏身地,就讓裡飛沙自己在林間休息去了。
不一會兒,兩人便看到一匹白色駿馬,四蹄都套著黑色的厚布。裴弈墨為了不讓人發現馬蹄印特意裹上的。他拍拍裡飛沙的脖子,翻身上馬,然後把雲清拉上來。
“這邊的小路記得嗎?”他摸了摸裡飛沙的鬃毛,“有多快跑多快。”說完他一夾馬肚子,裡飛沙便撒開四蹄飛跑起來。
“這邊是哪裡?”雲清看他這麼自信地選擇了一條小路,不禁問道。
“可以出楓樺谷的小路,其實就是沒有路的地方。沒幾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