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半個身子探向小湖,剛才不是真的趙勇嗎?
我癱坐在一旁的亂石上,對面是與我促膝的苻清流,緩緩抬頭看向他:“趙勇來見過我了,他說他想回家。今天是除夕吧?那一頓團圓飯,他家中的妻兒等來的會是什麼?”
“如果難過,就哭出來,也慢慢聽我把話說完。”苻清流輕柔地說道,“因為沒有抗衡的流星,而南朝的大軍日夜用流星攻擊夜涼山半山腰的山石,我朝的營地損壞異常嚴重,梁日旭不得不在今天從夜涼山下退兵五十里,住紮在都城外三十里處,今夜梁日旭會單槍匹馬把趙勇送回家後再趕回營地。”清楚明瞭,但這訊息把我剛才瞬間的悲俱變成了無限的悲涼。
“如果我們造好了流星,能有幾成的把握把南朝人趕回去?”我居然很冷靜地問了這個,轉而更清楚地說道:“沒有流星,只能支撐五天。我們在五天中趕製流星,能有幾成的勝算?”
“五天的期限如今恐怕變成了三天。”苻清流看著寂靜的湖面,丟擲自己手中的石子,激起層層波瀾,“南朝的一支快騎部隊五千人,在今夜便可抵達夜涼山,這支快騎將是突襲的最佳選擇,梁日旭送來的信說,他用盡手上的兵力,抵抗的天數不下三天。三天後,哪怕有了流星,也是未知的結果。”一封信箋自苻清流的衣袖中滑出,依稀是日旭蒼勁有力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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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章 探尋(二)
不自覺地伸手去撿,卻被苻清流搶在前頭收回了袖中,“梁元帥在信中提及了剛才的訊息,另外提到,昨日的晚飯便當作梁家除夕夜的團圓飯,你也要放寬了心,我瞧你的神色,鬱結不散,身子也不似先前的利落了。”苻清流的神色說不出的黯淡。
“團圓飯,也終究是少了日照。”我已經不似剛才的衝動,雖然沉浸在趙勇之死的痛苦中,但一提到團圓二字,瞧著苻清流的神色,不得不趕忙說道:“剛才我不是有意褻瀆你的家人,不過錯了終究是錯了。一個人果然不能太感情用事了,只希望你能原諒我。”
“你的情緒失控,我早已習慣了。那次在小屋,我不一樣……”苻清流說到一半,彷彿刺鯁在喉,臉色泛紅後又變得蒼白,轉而說道:“只是你這個人一旦失控,便到處放箭,卻又不對著應該對準的人,反倒傷及了那些早不在世上的人。”
我抱歉的一笑,連忙岔回重點:“那我們在兩日內完成流星的希望有幾成?”三天的極限,如果我們在兩天內就完成,豈不是給南朝一個措手不及?
“只有一成的希望。”苻清流閉著眼睛,略微搖了搖頭:“火藥都已準備好,只是那一個個小球必須有手藝精湛的工匠打磨而成。我們必須有足夠的人手,輪班替換,不作任何休息,才有那一成的希望。只是現如今我們工匠數量有限,而且製作的鐵料也不充足,哪怕勉強趕出一兩個,也不足與南朝抗衡。天時地利人和,我們無一不失。”
“南朝十多年來,等的也許就是這麼一天,他們的皇帝太過厲害。”我感嘆之餘,心中僅存的一點信心也只是因為日旭,“他一個人,算盡了武朝所有人的得失。是巧合也好,是註定也罷,我們都不得不感嘆他佈下的每一步棋,可見南朝在做一切準備的時候,我們卻還在為要不要減租,救不救災的事情,兩相爭論。誰勝誰敗,豈不是就在那一刻?”
“大人……”莞莞在老遠處用力地喊了一聲,“宮中的陳公公在大廳等您,皇上下旨請您入宮一趟,據說是今晚的除夕家宴,希望您也一同參加。”苻清流揮了揮手以示明瞭,卻和我一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相視無言,更是無奈。
“敵軍已經打到了都城之外,皇上還有心思設什麼家宴?那些浴血在沙場(手機)上計程車兵,他們何嘗不想吃上一頓家宴?而那些失去了親人的百姓,又何嘗不想再與親人同坐在一張桌子吃上一頓團圓飯?”我在苻清流面前也不再隱藏自己對皇上的不滿,“我一直不甘心,你和日旭兩個人耗盡一切,到終了確是替這樣的君主賣命。”
苻清流一笑出聲,隨即豎了豎自己的手指擋在嘴前,“你的想法有時候太過激進了,更何況常常冒出一些大不韙的話。皇上為人溫和,待人處世雖然優柔寡斷,卻也不曾有何錯處。關於那二十萬兩銀子的事情,我每每查到一半就斷了線,似乎白松誠與宮外的一個人聯絡,而那個人再與宮中牽線。”苻清流似乎對皇上的印象依舊沒有改變。仔細想來,以苻清流觀人的犀利,不會錯看皇帝的為人。
“為人溫和,並不代表他是合格的君王。”我輕聲地說道,“帝王之幹,不是人人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