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出來,聽到的便就是這些故事。
他們心中如何能平靜?如何能不嫉妒?
不僅如此,他們甚至越聽越覺火起,恨不得立即衝進客棧中去打砸一番才好。
但如今不少中了進士的人都已經得了官職,該去外地的便收拾包袱,拿上任書往外地去了,而留在應天做官的,也都有了自己的宅子,沒有宅子的還能蹭一蹭員工宿舍。
這些舉子又上哪裡找人去呢?
眼看著他們便該離開應天了……
如何能嚥著這口氣,灰溜溜地離去呢?
他們不忿地為自己辯駁,斥責那陸長亭:“他得了一甲,乃是徒有虛名——”
然而話還沒說完,店中小二便抽走了他的碗碟:“今日便不做你等的生意了,快快走吧!瞧你們也是讀書人的模樣,怎麼還在此抹黑狀元公呢?快走快走!”小二極為不耐地催促道。
舉子們看了看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頓時面色發白。
不遠處也有一桌舉子,同為未能中進士的。其中邊有人當即笑道:“我們雖然未能中得進士,但我們卻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究竟何等本事。沒中,那便是自己學識不精,怎能怪人家頭名使了手段呢?這便是,摔了一跤還怪地不平!哈哈哈哈……”
那桌其餘舉子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邊的舉子們哪裡不知這是在嘲笑他們,當即臉上漲成了豬肝色,卻都說不出半句為自己辯駁的話來。
“若是換了我見著這等寡廉鮮恥之輩,定然是忍不住要斥責批判的!這等人,哪能與我們同稱為讀書人呢?”
“正是,正是!”
“你們可知道如今那陸公子做了什麼?”
“什麼?”
“六科給事中,天子近臣啊!”
“著實優秀啊,實令我等羞愧啊……”
“哈哈,過上兩年再赴應天便是!”
這桌舉子面色更加難看,就跟打翻了七彩染缸似的,他們再也坐不下去了,尤其當週圍其餘客人還朝他們投來目光時,他們便覺得那些都是嘲笑……
他們匆忙起身,趕緊往門外撤了出去,連帶翻了凳子都顧不上了。
當日,這些人便從應天府中消失了。
陸長亭當時正在參觀自己的新宅子,三子說門外來了個人。陸長亭出去一瞧,來的乃是東宮的人,那人盈盈笑道:“陸公子,主子讓小人來向陸公子傳達一訊息。”
“什麼?”
只見那人微微湊上前來,陸長亭便從他口中得知了那些舉子從應天灰溜溜地離開了。
陸長亭有些想笑,還當他們有如何“傲骨”呢,這便受不住了?不過也幸而這些人跑得快,若是再胡攪蠻纏下去,他們想要這樣輕鬆地離開應天,怕是就難了。
這些攪亂的一走,陸長亭便也輕鬆了不少。
很快,他就開始了自己正式的上班生涯。
六科乃是個完全獨立起來的機構,加上職權極大,想象中的職場問題並沒有降落到陸長亭的頭上。能在六科當差的,有年近花甲者,有年近不惑者,而其中年輕的也不過正當而立之年。陸長亭的出現,便是為沉悶而刻板的機構裡帶來了一股清流。
陸長亭便頂著眾人驚詫的目光,踏入了兵科。
“是個清俊後生!”六科中的前輩瞧了瞧他,出聲誇道。
陸長亭淡淡一笑,不諂媚,也不怯弱,顯得比他這個年紀要更見穩重得多。
六科前輩似乎很是欣賞他這副姿態,臉上紛紛擠出了笑容來。
有他們有意照拂,陸長亭很快就適應了兵科。
到出了六科,見到別的官員大臣,也紛紛對自己露出笑容來,陸長亭才陡然反應過來,恐怕這些人早已聽說過自己的名字了。之所以待自己如此溫和,多半是根據洪武帝對自己的態度而決定下來的。
背靠大山好行事啊!
陸長亭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這種優待。
·
洪武二十一年,洪武帝裁撤了錦衣衛,將刑具紛紛銷燬,案件全部移交給了刑部。這比陸長亭記憶中似乎推遲了一年。這是洪武帝為兒子鋪路,開始做的另一手準備。
陸長亭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姓張的。
錦衣衛裁撤以後,不知他又去往何方了。
當年他還想著,能讓錦衣衛欠了自己是件好事,誰知道他才剛到應天,錦衣衛便被裁撤了,這個時間卡得真是叫人無奈。
陸長亭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