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兩人的處境一點也不尷尬,更不奇怪,他給她足夠的時間,待到她瞭解了他,何愁前路?
侯督靈連歉意也沒有,因為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鹿遊園應該給自己謝罪,無暇顧及這賢良的小王爺,雖然她也清楚有這樣一個人家願意接納如此個性剛烈的自己,著實不易。
“小王爺玩笑了,我還要去給慶夫人送香爐,你自便吧!”
“你去吧!”李潭看著她緩緩退去,也無心彈琴,一個人望著遠山陷入沉思。
岐王並非等閒之輩,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離朝政,沒有人能比李潭還清楚其中的原委,當年岐王的大哥也就是已故的寧王本應該是繼承大統之人。
只因當今聖上有討平韋后之功,寧王便請辭說,“儲君,是國家的職位,太平時期就以嫡長子為先,國難之時就應該歸於有功的。”他堅決讓賢,言辭誠懇,但聖上執意不肯。
那時候,岐王受寧王之託還幾次三番勸慰聖上順應天意,此後聖上一直對這個長兄及幾個弟弟關愛有加,手足情深。
聖上曾在興慶坊他曾住過的宅邸四周分別建了四座宅子賜予寧王、申王、岐王府、和薛王,以示對兄弟們的重視。
可是聖上到了晚年之際卻性情多變、沉迷女色、無心朝政,這點讓當年一再堅持推舉他為聖上的岐王不免悔恨,最大的愧疚是對不住九泉之下的大哥寧王,所以在那一次“貴妃像”事件波及之後,岐王就堅持遠離朝野,求一個眼不見心不憂,一心琴棋書畫,給寧王誦經祈福。
而聖上對寧王全部是感激之情,以至於在寧王故去後追諡為“讓皇帝”。對這個弟弟岐王也是懷有謝意,但由於岐王曾衝撞過楊貴妃,這一點讓聖上頗感不悅,這也是為何後來岐王府徒有其名,並無實權,二人甚少碰面,如今戰事連連更是難得交流。
之前,因為取消兒女婚約一事,聖上覺得委屈了岐王府,略有牽掛,本想把這個弟弟好好安頓一番,封個官職安享富貴,可岐王以心繫山水為由一口回絕了,這讓聖上著實找不到緩和彼此關係的機會,就這樣直到岐王下益州,二人也沒能冰釋前嫌。
岐王本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做無謂的事,就這樣守著一方淨土自得其樂,只可惜這個動盪的大唐由不得他安身遠郊,執意讓他捲進這滾滾洪流,為從前的選擇和以後的選擇三番思量,為已故的親人和殘喘的朝野做一番精細的打算。
這或許就是冥冥中註定的使命,更是身在皇家的無奈。
叄拾肆:貴妃駕鶴 聖上南下
聖上倉皇出逃一路卻關注著戰事,還期盼能早日回京,重登寶座,用他九五之尊的光環洗卻這一逃的恥辱。逃難途中將士飢疲,六軍憤怒,陳玄禮一再認為楊國忠外戚霸權、禍亂朝綱才導致安祿山謀反。
“戰報如何?”聖上急迫地詢問。
高力士為他摘掉剛剛進民宅掛在髮髻的稻草,憂心忡忡,“宰相這就趕來了,聖上!”
“朕實在是受不了這苦了,快去催!”他摔了茶杯,氣急敗壞。
“是,是,是!奴才這就去催”
一刻鐘,楊國忠便匆匆奔了進屋。“回稟聖上,前線……前線……”
“快快道來!怎麼樣啦?”
“節節敗退呀!”
“什麼?怎麼會這樣,朕養他們數載,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道理,不懂嗎?”
“年前叛軍就渡過黃河開到陳留郡,河南節度使張介然州城失守殉難,首級傳到了河北。安祿山的小兒子安慶緒看到哥哥安慶宗被殺的佈告,告訴安祿山,他狂亂憤怒,見投降的官軍擠滿大路兩邊,就命令他們自相砍殺,殺死了六七千人,才進陳留城。”
“廢物!廢物!朕養著他們幹什麼?郭納哪去了?”
“太守郭納開始還抵擋了一陣,很快就投降了!聖上,依臣所見,這些地方官並未使出全力,全都是拿著朝廷提供的俸祿,坐等叩拜安黨鼠輩!”
“全都該死,全都給朕殺了!”聖上火冒三丈,竟不知如何是好,“接下來怎麼走?”
“依臣看,只要安黨沒有進入長安,我們就還有機會,這一路辛苦,聖上先休息幾日,再作打算!”
此時,院外一片嘈雜,“你去看看又怎麼了?朕還活著,這也是要造反?”聖上示意高力士。
“是,奴才這就去看看!”高力士溜出去檢視。
院外,一群將士已經蜂擁而至,領頭的見高力士走了,耳語了一番,大概交代了太子委派陳玄禮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