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之德,而有呂、霍之風,豈可託以幼孤,恭承明祀。今遣大司徒涉、宗正吉持節,其上皇后璽綬。陰貴人鄉里良家,歸自微賤。“自我不見,於今三年。”宜奉宗廟,為天下母。主者詳案舊典,時上尊號。異常之事,非國休福,不得上壽稱慶。’可是太子呢?
劉疆並沒有立即失去他的太子之位。在建武十七年封陰麗華為皇后以後,劉疆繼續做他的太子,因為心中不安,一直透過左右及諸王求懇,希望退位就藩國,劉秀一直拖延到建武十九年才答應。
那道詔書是這麼說的:“《春秋》之義,立子以貴。東海王陽,皇后之子,宜承大統。皇太子強,崇執謙退,願備藩國。父子之情,重久違之。其以強為東海王,立陽為皇太子,改名莊。”
立劉莊為太子的詔書裡,誇獎著劉疆(通假字通強)謙讓的美德,立劉莊的理由卻只有一句立子以貴。
劉疆做了十幾年的太子,民眾根深蒂固的觀念不容小覷,原本影響就很難消除。偏偏天下人都知道劉莊的太子是劉疆讓的,這叫他怎麼理直氣壯地面對劉疆?當年郭聖通因一道聖旨不安其位,他劉莊又怎能全然無動於衷,置身事外?
劉莊只覺得耳邊有些嗡嗡作響。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姑娘髮間的清香似乎還縈繞在鼻端,唇畔的柔然尚未褪卻溫度,就戀上別人了?而且那個人還是劉疆!他有心不想相信劉蒼的話,可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劉蒼沒有說謊。
“如此倒也罷了。”劉莊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發飄,“原本孤想著,既是少女慧眼識珠,不好辜負。如今看來……倒也了卻一樁心事了。”
劉蒼見他如此說,詫異一閃而過,卻也不再多說,兩個人開始討論一些經義上的疑難之處。
劉莊心不在焉地順口應答,冷不丁開口問道:“既是她對大哥有意,大哥是個什麼意思?他們……宿在一處了?”
劉蒼見他雙眼微紅,聲音有些沙啞,嚇了一大跳,盯著他看了又看,愁眉苦臉道:“皇兄,你……你這又是何苦?記得你幾年前就立過誓,凡事絕不同大哥相爭……”
劉莊微微一怔,那是建武十九年,他被立為太子的當天發下的誓言。堂堂原配嫡子,屈居藩王之位兩年,好容易被立為太子,居然在立為太子的詔書上寫明是被人讓位的!何等奇恥大辱!從那一刻起,他就發誓,大事小事絕不和劉疆相爭,好讓天下人看看他的器量!
然而這件事不是相爭,他只想弄明白真相。他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地看著劉蒼:“你少廢話,他們宿在一處了?你親眼所見?”
劉蒼不由得大感尷尬。但是被劉莊逼著,他也只有實話實說:“這倒未曾。皇兄你也知道大哥,一向體弱,迄今尚未娶妻,不好女色。他又是個聖人,若是有意,少不得求了父皇,過了明路的。如今卻是音信全無,可見大哥也看出那位姑娘貪慕虛榮,存心不良,由著她剃頭擔子一頭熱罷了。”
劉蒼話音未落,就見劉莊飛也似的往外走,忙訝然問道:“皇兄你去哪裡?此事與大哥無關,你若鬧起來,面上可不好看!”
劉莊頓足,面沉似水:“你當孤是什麼人?孤是去尋她……找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說清楚!別人玩剩下的,孤可不會要!”
劉蒼張口結舌,也只得由著他去了。
劉莊一陣疾行,一直堪堪走至皇后宮前,才放慢了腳步。
此時春和景明,目光所到之處,一片明媚。柳枝輕拂,微風和煦,隱隱約約傳來少女的歡笑聲。
劉莊凝神聽那聲音,突然間臉上一紅,心跳也快了幾分。
馬瑪麗就站在西宮的鞦韆架前,和一群小宮女輪流坐鞦韆。她用力將坐在鞦韆上的小宮女推上高空,一邊推一邊大聲笑她膽子小。
這樣笑鬧了一陣,馬瑪麗的頭髮也亂了,不由得叫道:“小的們,快尋梳子來,給姐姐梳頭髮!”
身邊便有小宮女啐一聲道:“美的你!”卻一邊笑著,一邊拿了梳子來,真個為馬瑪麗梳頭。
馬瑪麗的頭髮極黑亮濃密,在陽光下閃耀著璀璨的光輝。梳頭的小宮女一把握不住,又散了下來,如流水般從肩頭滑落,閃閃發著光。
劉莊悄然向前走了幾步,就再也挪動不了步子了。他只覺得一陣口乾舌燥,呼吸聲也急促起來。自然而然的,先前的那些憤怒全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劉莊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馬瑪麗面前。
小宮女們受到了驚嚇,驚訝地捂住嘴巴,跪在地上向太子殿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