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道:“小姑娘,你可別小看我老人家這隻酒葫蘆,在別人眼裡它也許無甚稀罕,在我老人家眼裡它可是重逾性命,雖連城璧,就是把天下給我老人家,我老人家也不換。”
南宮黛道:“那麼閣下就請起來說話。”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道:“什麼意思,我老人家一醉酩酊,至今頭腦昏昏,混身乏力,躺著正舒服,小姑娘你怎麼……”
南宮黛截口說道:“閣下若是不肯起來,我就要毀你那隻酒葫蘆了。”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一動沒動,道:“小姑娘好不講理,我老人家躺在這兒招你了還是惹你了!”
南宮黛道:“攔我入山,這不算招,不算惹了?”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道:“小姑娘,你沒聽見麼?山裡有吃人的妖精,去不得,尤其長得好看的姑娘更去不得,你怎麼把好心……”
南宮黛道:“既然是好心,就該起來說話。”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懶得起來,你要敢碰我老人家這葫蘆一指頭,這段仇就算結定了,我老人家一輩子跟你沒……”
“完”字未出,南宮黛一聲:“你看我敢不敢。”抬手一指向那隻酒葫蘆點了過去。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身形一震,叫道:“我的天,走眼了,這可不是尋常指力,玩笑不得。”
手一偏,葫蘆移動,躲開了南宮黛這似真還假的一指,翻身坐了起來,目中犀利寒芒直逼南宮黛。
南宮黛看得也一怔,她這裡一怔神,紅臉錦衣老人又叫道:“小姑娘……不,大姑娘,你這麼大了,叫你一聲大姑娘較為恰當,算你狠,摸著了我老人家的要害,我老人家如今已經起來了,別再動你那能要人命的水蔥般玉指了。”
南宮黛淡然說道:“起來了就好!”
紅臉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也得敢不起來呀……”
垂手往石下一指,道:“來,大姑娘,偏個勞,給我老人家把鞋穿上。”
南宮黛沒動,道:“閣下漢之黃石麼?”
紅臉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沒那麼大道行,也沒那麼大造化,我老人家只是當今一塊頑石。”
美比丘聖心倏然失笑。
南宮黛道:“那我也不敢自比子房。”
紅臉錦衣老人搖頭說道:“世道變了,如今的年輕人大不如當年,當年的年輕人可以胯下受辱,橋下拾履,如今的年輕人根本就不懂敬老尊賢,可悲啊,可嘆,恨只恨我老人家遲生這多年,奈何,算了,還是自己來吧。”
腳一揚,石下那隻鞋似有物牽引一般,突然跳了起來,正好套在紅臉錦衣老人的腳尖上。
美比丘聖心動容說道:“老人家好俊的內家真力。”
紅臉錦衣老人搖頭說道:“我這入土半截,終日抱著葫蘆酩酊,只在醉鄉里尋人生無窮樂趣的老廢物,可不懂什麼內家真力,我只知道佛門弟子出家人確比塵世中人高一等,單這個禮字就非一般人所能及。”
美比丘聖心道:“老人家誇獎了。”
南宮黛冷冷說道:“敬人者人恆敬之,講禮也要看對什麼人,倘若依老賣老,眼裡沒有年輕人,這種人大可不必敬之!”
紅臉錦衣老人醉眼一瞪,精芒外射,叫道:“哎呀呀,大姑娘,你竟敢當面……”
美比丘聖心截口說道:“老人家玩世不恭,遊戲風塵,分明當今之異人,既如此,請適可而止,容我作一番請教。”
紅臉錦衣老人微一搖頭幌腦,“嗯”,“嗯”連聲地道:“這句話雖然帶點刺,但大體上來說頗可我老人家之心,我老人家願意跟你談談,你問吧。”
美比丘聖心道:“容我先請教,老人家當今武林中那一位?”
紅臉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因長年酩酊,連自己的姓名也忘了,只記得有個與酒有關,還不算太難聽的號,叫‘酒蟲醉鬼窩囊廢’!”
美比丘聖心淡然一笑道:“老人家,我一直謹守一個‘禮’字,老人家你又怎好意思!”
紅臉錦衣老人雙目微睜,道:“怎麼,你以為我老人家是開玩笑?”
美比丘聖心道:“看老人家的人跟這身打扮,使我想起一人……”
紅臉錦衣老人“哦!”地一聲道:“你想起誰來了?”
美比丘聖心道:“此人生平與酒結下不解緣,生平也無他好,唯許杜康為知己,遊戲風塵,玩世不恭,名列‘九龍’之內……”
南宮黛神色一動,脫口說道:“原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