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兒裡縮了縮,眼睛瞪得更大了。
老頭兒嘆了口氣,又抽了一口煙,菸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滅了。
“聽老人講,曹老道那兩隻眼睛還瞪得跟鈴鐺似的,那是死得屈啊,捨不得那錢財,閉不上眼。”老太太趁這個機會在一旁插嘴道。
“什麼閉不上眼,那叫死不暝目!”老人在炕沿上磕了磕菸袋鍋,又裝上了一鍋煙絲兒,在火盆裡點上,繼續講。
曹老道死了以後,連年兵荒馬亂的,那大廟不知叫誰放了一把火,燒成了一堆破磚爛瓦。我爺爺還撿過那廟裡的大青磚,搭過鍋臺呢,那大青磚啊,方方正正的,又好看,又結實。
後來,還真有不信邪的,又有一戶從南邊兒跑來的人家,在那大院兒裡頭蓋了一座大房子,院子裡的花啊、草啊、樹啊,長得可旺勢了,那瓜秧都爬到了大樹上,樹上結著一個個紅色的大面瓜,看著怪稀罕人兒的。
大傢伙都誇那是塊風水寶地。可那戶人家不大樂意跟村裡人來往,整天關著個大門,神神秘秘的。
他們家有錢,蓋的房子又大又漂亮,大門裡頭就是一個高高的影壁牆。那影壁牆可有說道,當時專門給人看風水的先生,說他們家必須得造一個影壁牆,才能消災避邪、家道興旺……我那時候小,可我還記得那影壁牆上砌著一個大大的‘福’字呢。
這風水先生這回好像看走了眼,他們家只消停了幾年,就又開始出事了。
初秀聽到這裡,只覺得渾身發冷,連忙裹緊了身上的被子。
老頭從火盆裡挖出一個燒熟的土豆,拍了拍,又仔細吹了吹上面的炭灰,放在炕沿上。
外面大樹上的那隻貓頭鷹又“恨呼、恨呼”地叫了兩聲,應著這叫聲,一束月光突然灑進結了霜的視窗,照出了屋子裡黑乎乎的輪廓,也照出了老頭兒黑乎乎的身影兒。
老人蒼老的聲音又響起來。
聽說呀,他們家有一年挖菜窖,不成想,挖著挖著就挖出來一口棺材。那口棺材就埋在牆跟下面的大樹下,那兒又是亂石頭又是雜草什麼的,還長了一片“苦姑娘”……
初秀聽到這兒,不禁悄聲問道:“什麼苦姑娘?”
老頭兒頓了頓,看了看窗外,又把脖子縮回到老棉襖裡。
那個呀,是一種野果。那東西也不知道叫個啥學名,反正俺們都這麼叫。個頭兒不高的秧子,開完花就長出來圓圓的小果子,到了秋天就變紅了,帶苦味兒的,能吃,能入藥,還治咳嗽呢!
初秀急切地往炕沿前蹭了蹭。她聽到老人咳了一陣,又接著講。
那棺材挖出來的時候,整個都被密密麻麻的樹根緊緊地纏裹著,包得嚴嚴實實的,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