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跺了跺腳,道:“唉,你為了女兒,我也為了女兒,今日想來也無法再戰了,但三個月之後……”
杜雲天不等他話說完,便已搶著道:“好,三個月後,洞庭岳陽樓見!小兄弟,多承相告,老夫去了。”
他救女之心,實是急如星火,語聲見了,便已聳肩而去,說到最後一字,身形已隱沒於林木之間。
金非望著他身形隱沒的方向,呆呆出神,南燕卻在心頭盤算,如何想個法子拖住金非,叫他不能去應洞庭之約。
蕭飛雨緩緩走到展夢白身側,輕輕道:“你怎會尋來的?”
展夢白望也不望她,抱拳道:“此間無事,在下也要告辭了!”連這兩句話,都是向金非夫婦說的。
金非興南燕俱都心有所思,本未聽清他說的是什麼,隨口應了,蕭飛雨孌色道:“你……你到那裡去?”
展夢白還是不望她,冷冷道:“去處去!”霍然轉過身子。
蕭飛雨呆在地上,等他轉過身後,才著急地一拉南燕衣袖,道:“他……他要走了!
”語聲惶急,泫然欲涕。
南燕這才回過神來,亦自奇道:“你不跟咱們一齊走麼,咱們……咱們還有話要和你說哩!”
展夢白頭也不回,道:“有什麼事,前輩但請吩咐。”
南燕道:“這……這……”她實在也不知該說什麼。
展夢白大聲道:“前輩一時若想不起,日後再說吧!”他竟然始終未曾回頭,便匆匆向前奔出。
蕭飛雨道:“你……你……”跺一跺足,目中不禁落下眼淚。
南燕悄悄道:“你又有什麼事得罪他了?”
蕭飛雨流著淚搖了搖頭,恨聲道:“誰知道……誰知道?”突然一把扯亂了頭髮,終於失聲痛哭起來。
南燕手足失措,輕嘆道:“這孩子什麼都好,怎地脾氣卻如此古怪……喂,喂,金非,快去追他回來呀!”
金非雙目一瞪,大聲道:“追什麼?”望著展夢白去向,破口大罵道:“臭小子,擺的什麼臭架子,咱們的雨兒如此標緻,難道還怕嫁不出去麼?看你這個臭脾氣,卻只配娶個母夜叉。醜八怪。”他生性偏激暴躁,此刻已渾忘了展夢白相救自己之情,不但破口大罵,而且越罵越是起勁。
但罵了半晌,林中仍是沒有回應,金非大笑道:“那臭小子終是不敢回嘴,老子也懶得罵了,雨兒,咱們走吧!”
一手拉起南燕,一手拉起蕭飛雨,大步向林外走去,只可憐不住啼哭的蕭飛雨,雖然滿心幽怨,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首,只望展夢白能迴心轉來,南燕卻只望展夢白莫要聽見金非的怒罵,那麼,此事日後總還有轉機,這善良的婦人一生但知為他人著想,從不知祈求自己的幸福。
但‘無腸君’金非的語聲,中氣是何等充沛,那語聲遠遠穿林而出,展夢白每一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然後,他聽得人聲俱已遠去,這時他胸中血氣翻湧,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也軟軟地跌倒!
原來金非與杜雲天方才內力雖已是強弩之末,但兩人殘存的掌力逼集已久,一旦潰發而出,亦是人所難當。
展夢白微一疏神,便被他兩人震傷了內腑,他若立即吐出胸中的瘀血,傷勢或許還不致十分嚴重。
但他為了別人,為了蕭飛雨,卻將那瘀血勉強壓住,他故意對蕭飛雨那般冷漠,便是不願被她瞧見自己傷勢發作。
而此刻傷勢發作起來,情況之嚴重,竟連他自己都未想到,他掙扎著爬到樹下,只望能以內功之調息,自療內傷。
那知他全身真力,已完全潰散,每分每寸骨節,彷佛都要散裂,莫說調息療傷,便呼吸也變的極為困難。
這時,乳白色的晨霧已在樹林中冉冉升起,瀰漫了林顛木葉,也掩沒了他的身子,使他有如臥在雲霧之中。
他忽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寒冷與疲乏,似是所有的生機與活力,俱都正自他體中緩緩消失。
他忍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噤,暗道:“莫非我要死了?”
在刀鋒、劍下,他不知遭遇著多少次生死間不容髮的危機,他都從來未曾消失過求生的勇氣。
然而,此刻,在這無人的樹木間,乳白色的晨霧裡,他忽然生平第一次自心底泛起對死亡的恐懼。
他不知這是為了什麼——也許是距離成功之口已漸近,他的生命,也變的更可珍重——他只知自己並不願死。
他不敢闔起眼□,但寒氣更濃,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