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夢——?!
章修嚴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著,一下更比一下快。他怎麼會覺得,如果這不是夢就好了——如果這是真的就好了——十幾歲的年少時光有人長伴身邊,然後他們一起高考、一起上大學、一起開始工作——一起解決人生中遭遇的每一個困惑和困難。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大哥。”軟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章修嚴睜開眼。
四周變得很安靜。
再沒有什麼高三,再沒有什麼少年,再沒有什麼約定。
他的十六七歲已經過去了——徹底地過去了。
而夢裡那少年的十六七歲還很遠。
強烈的渴望與強烈的失落交織在心頭,讓章修嚴久久無法真正清醒過來。
袁寧緊張地坐在章修嚴床前,緊緊抓住章修嚴冒著汗的手。他知道大哥肯定是做噩夢了,他以前也經常這樣,一夢見可怕的東西,醒來後掌心就溼漉漉的,全都是冷汗。袁寧努力安慰章修嚴:“大哥不怕,做夢都是假的!”
章修嚴終於緩過神。他側過頭,定定地注視著袁寧滿含關切的眼睛。這兩年來,袁寧交了很多朋友,平時也獨立了很多,黏著他的時間越來越少。夢都是現實的反應,可能在聽袁寧說過“真想和大哥一起念大學”之後,他就一直記在心裡,最後折射進夢裡面。
章修嚴找到了合理的解釋,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他回握袁寧的手,緩緩說:“我知道,別擔心。”
夢就是夢,永遠不可能成真。他只是太渴望被人需要、太渴望和人親近而已。這小結巴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時候闖入他的人生之中,才會這麼快就搬進他心裡牢牢紮根。
只是這樣的渴望終究不正常。如今一切都已回到正軌,章修鳴回來了,薛女士病好了,家裡一切都好。他以後會有自己的家庭,袁寧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家庭,總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一輩子都這樣想要對方對自己有不一般的依賴、想要和對方有不一般的親近,小孩子長大了就不該再允許他產生這樣的想法。
更何況他是一個馬上就要成年的人了。
章修嚴鬆開了袁寧的手,繃起臉打發袁寧去刷牙,自己也下床換好適合外出的衣物。等袁寧從浴室出來了,他才拉開窗簾,讓刺目的陽光灑滿房間。
天亮得真早。
袁寧被陽光照得微微眯攏眼睛,適應陽光後才看清章修嚴嚴肅的側臉。大哥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袁寧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覺得章修嚴一下子離自己遠了很多。
見章修嚴到浴室裡刷牙,袁寧開啟揹包,翻找了一會兒,找出一大一小兩個口罩。這邊是市區,汽車尾氣很多,早上的空氣不太新鮮,出來時四哥對他說早上出來跑步要記得戴上口罩。袁寧準備行李時把章修嚴的口罩也準備了。
袁寧麻利地給自己戴上。
聽到浴室門喀拉一聲被拉開,袁寧穿著酒店準備的小拖鞋跑過去,仰頭對章修嚴說:“大哥,我幫你戴口罩!四哥說到了這邊要戴的!”他踮起腳,努力想把口罩帶子掛到章修嚴的耳朵後。
章修嚴覺得袁寧隨時會撲進自己懷裡。
這個念頭閃過時,章修嚴猛地退開兩步。見袁寧茫然地看過來,章修嚴面色微頓,伸手接過袁寧手裡的口罩:“我自己戴就好。”他見袁寧臉上帶著點失落,更確定必須要嚴格要求袁寧獨立一點。沒有人可以為另一個人的一生負責,他也不能。所以他不能縱容自己,更不能縱容袁寧。
章修嚴在袁寧的注視下把口罩戴上。
袁寧懵懵懂懂。他發現自己和章修嚴之間有些東西正悄無聲息地改變著,可他並不明白那是什麼。他只能靠感覺去理解章修嚴的意思,章修嚴是不希望他和以前一樣黏人、不希望他和以前一樣太依賴他。袁寧心裡酸酸澀澀,不過也知道了章修嚴的意思。他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那麼軟弱、那麼愛撒嬌。
袁寧也覺得自己這樣不對。他不該一看到大哥就想親近一點、更親近一點。他露出笑容:“大哥我們去跑步吧!等大哥上了大學,我們就不能再經常一起跑步了!”
章修嚴看著袁寧臉上的笑,捕捉到了裡面潛藏的不捨和酸澀。他心臟也跟著抽了抽,面上卻只是“嗯”了一聲,領著袁寧出了門。
袁寧像平時一樣注視著章修嚴高高的背影。他到章家才兩三年,感覺卻像過了二三十年。大哥說的話他都聽,大哥讓他獨立一點他就獨立一點,只要大哥還是他的大哥就好。
袁寧跟章修嚴一前一後地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