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不妙。
周聿林也看出來了。他的黑子已經到了絕路。周聿林停了下來。
黎雁秋說:“你下得很好,就是太直來直往。”他把棋局復位,給周聿林指出其中暗藏的陷阱。周聿林曾與西川江、肖盛昶下棋,當時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與他們的差距,可過後要他分析差距從何而來他就有點困難了。肖盛昶這段時間也有指導他,只是肖盛昶的棋路也比較凌厲直接,不如黎雁秋這綿裡藏針的下法來得詭譎多變。
黎雁秋指導完周聿林,又和袁寧下了兩場。袁寧的下法靈活多變,只是計算能力不如周聿林好,同樣被黎雁秋困得死死地。袁寧不由說道:“自從加入了棋協,我才發現高手這麼多!”
周聿林點頭。他一直在旁邊看著,想學一學黎雁秋佈局的本領。三個人輪流對局,一早上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黎雁秋說很久沒嘗過棋協食堂的飯菜,和袁寧兩人一塊去了食堂。袁寧和周聿林都很喜歡這個平易近人的學長。
午飯後做了短暫的休息,肖盛昶過來了。瞧見和袁寧他們呆在一起的黎雁秋,肖盛昶有些意外:“難得你會過來。老爺子身體可還康健?”
“自然很精神。”黎雁秋一笑,“用柺杖打人時還挺有勁的,爸爸他們還是被他打得嗷嗷叫。小叔要是再不娶老婆,中秋回來可能也是要捱揍的。”
肖盛昶一樂:“黎雲景還沒娶啊!我還以為他早就生了一窩。”他轉向袁寧和周聿林,“你們也是首都大學的吧?比賽前多去找他練練,他棋路多變,又是師承他家老爺子,那可是真正的棋壇泰斗——你們和他下比和十個人下都能攢經驗。”
黎雁秋說:“肖叔您這話聽著可不像在誇我。”
肖盛昶沒理他,讓袁寧和周聿林都坐下,同時和他們下了一局。不一會兒,他就摸清了袁寧和周聿林這段時間的進步。肖盛昶一向不夸人,這回卻點了頭:“長進不小,說不定還真能給你們混進決賽。”
黎雁秋說:“你一個人指點兩個人,難免要分心。不如這樣吧,從今天開始你專心指導一個,另一個交給我。到時說不定我們能多佔兩個名額。”
肖盛昶狐疑地看著黎雁秋。別看這小子脾氣溫和,瞧著像團軟麵糰,實際上連這小子的老子都有點怕他。
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熱心了?
不過難得黎雁秋有心指點晚輩,肖盛昶當然不會把人往外推。他看了眼袁寧和周聿林。周聿林是故友之子,又有心要走圍棋這條路,他怎麼都不想把他交到別人手上。雖然他更喜歡袁寧的靈活——
須臾之間,肖盛昶做出了決定:“周聿林你繼續跟著我練習,袁寧你跟著你們黎學長。沒問題吧?”
袁寧點點頭。他知道肖盛昶和周聿林父親有交情,肖盛昶想親自帶周聿林很正常。袁寧對黎雁秋說:“那就麻煩黎學長了!”
黎雁秋伸手揉揉袁寧的腦袋。
袁寧一愣,下意識地躲了躲。
黎雁秋滿含歉意地收回手。他向袁寧道歉:“我有個弟弟和你差不多大,揉他腦袋揉習慣了。”黎雁秋看了眼一旁的黑麵,“你要不要去和其他人練習練習?我在旁邊看著你下,更全面地瞭解一下你的棋路。”
袁寧這才想到自己早上忘了和黑麵他們打招呼。他說:“那我去和閻哥他們下!”黑麵姓閻,這段時間袁寧每次過來都會和他下幾局,時間久了也就熟悉起來了。袁寧沒和其他人那樣喊他黑麵,而是喊他閻哥。
黑麵還是很沉默。他沒有拒絕袁寧的邀請,和平時一樣跟袁寧下了起來。他的棋力在青少年這一批裡算是中上水平。他面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有著難言的震動。
袁寧進步太快了。
如果說來棋協的第一天大龍被屠是他的失誤,那麼現在袁寧幾乎每次都可以逼得他在中盤認輸!黑麵看著棋盤上七零八落的白子,對袁寧說:“再來。”
袁寧欣然應允。
黎雁秋卻攔住了袁寧:“不用了。”
袁寧疑惑地看著黎雁秋。
黎雁秋說:“繼續和他下已經沒多大用處,他跟不上你。”黎雁秋的語氣很平和,彷彿只是在陳述事實,沒有絲毫高高在上的傲然。
黑麵拳頭一握,霍然起身離開了座位。
袁寧怔了一下,忙拉住了黑麵:“閻哥!”
黑麵說:“他說得對。”黑麵掙開了袁寧的手,“我去上廁所。”
袁寧只能放開手。
黎雁秋淡淡地說:“你覺得我說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