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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呼啦啦地一道行禮,口呼:“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信義親王偷偷打量了熙成帝一眼,心內吃了一驚,嘀咕道父皇神色平淡,眼內藏著點喜色,全不像是剛震怒過的模樣。熙成帝端坐在上頭的龍椅上,掃了諸子一眼道:“起來罷。朕想著有些時日沒有考校你們,功課可別都荒疏了?《太祖聖訓》可有每天誦讀?”諸皇子齊聲答道:“兒臣每日卯初初刻必要誦讀《太祖聖訓》。”熙成帝道:“既然每日都有誦讀《太祖聖訓》,想來都應熟記於心倒背如流了。既如此,《聖訓》十三章第八則是什麼?”眾人齊聲答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熙成帝面無表情道:“你們記得倒是清楚,既如此,那麼今日就議褚烺孝中納妾一事罷。吳辰光,將褚烺二人罪愆事宣諸眾人。”吳辰光捧著熙成帝刪改秉筆太監謄過的錦衣衛密摺朗讀出聲。諸位皇子面面相覷,皆打定主意不第一個開口,此事若是處置不當,得罪的可不僅是褚烺一人,宗親們可都睜大眼睛看著呢,太嚴苛了,怕失了宗親的心,太寬和了,只怕逆了父皇的意。
待吳辰光話音一落,殿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熙成帝掃了眾人一眼,點名道:“義直,長幼有序,那就你先說說。”義直親王提了下外袍下襬,恭敬地出列回話道:“本朝律例,居父母喪,身自嫁娶,若作樂釋服從吉,杖一百。若居父母喪娶妾,減二等。褚烺孝中納妾,按律應杖六十,但褚烺身為宗室皇親,當為天下萬民表率,又私賄宗正,枉法避責,應當罪加二等,不可輕赦。褚煥出首褚烺罪行,應當嘉獎。”褚烺乃義忠心腹臂膀,他自然不肯輕輕放過。熙成帝面無表情,微一點頭道:“義忠,你說。”
義忠親王暗恨義直親王落井下石,心內倒是打好了腹稿,義正言辭道:“褚烺雖罪不可赦,但終究是天家骨肉,《聖訓》亦有言‘刑不上大夫’,大哥此論未免有失友悌,太無人情。況且褚烺納妾時已過大祥,將要脫孝,並不是在重孝時納妾,應從輕論罪。”義直冷哼一聲道:“二弟莫要狡辯,《聖訓》雖有言‘刑不上大夫’,但不孝乃是重罪,豈可容情。若縱了褚烺,豈不是縱著百姓敗壞倫常綱德,那朝廷要如何治善政、理風俗?再說孝期納妾便是不孝,哪裡分什麼大祥小祥”義忠親王無話可答,他不過是憑著心中偏頗為褚烺求情,到底也知道褚烺罪過甚大,只好撇開他說道:“褚煥心無孝悌,首告兄長,律法有言‘親親先容隱’又言‘有罪先容隱’,按律應杖五十。”
義直辯駁道:“褚烺首告,乃為保全皇家聲譽,有功如何不賞?”義忠張口要反唇相譏,卻見熙成帝面上不耐,咳了一聲道:“忠順,你如何看?”忠順張口便道:“兒臣以為大皇兄所言甚是,褚烺此罪不應輕饒,再者民間以對此事議論紛紛,為正人心綱紀,兒臣以為應奪褚烺王爵以警示天下,杜絕後效。褚烺不堪王德,應擇賢能者居之。褚煥心為皇室,確該獎賞。”義忠親王心內抽了口涼氣,這忠順不聲不響,不想手段這樣毒辣,竟要奪了褚烺王爵,這忠順看來不可小覷,必是勁敵無疑。熙成帝狀似無意看了忠順親王一眼,忠順此言倒是一語中的,熙成帝心裡正做如此盤算。
卻聽信義親王接著說道:“誠如三皇兄所言,但懇請父皇念在樂慶王叔一生忠於王事,歷經兩朝,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只有褚烺一支嫡嗣繼承王爵的份上,從輕發落。”熙成帝饒有興致問道:“依你說,應如何發落?”信義親王道:“按《聖訓》言王子犯法雖與庶民同罪,但在量刑責罰上卻有差異。若是庶民、士官犯不孝律,應杖六十。但褚烺身為王子,按《聖訓》‘刑不上大夫’條,王子乃千金之軀血脈高貴,確實不可加之刑罰,也不可按士官律量刑,不若將其圈禁宗人府一年半,倒也算給了天下萬民一個交代。”熙成帝冷哼一聲道:“你倒是慣會和稀泥。那褚煥依你看,該如何處治。”
信義親王聽著熙成帝話中似是不悅,心中一緊,小心翼翼道:“褚煥確實不敬兄長,覬覦王襲,行為不端,兒臣以為不應姑息,按褚烺例計,應圈禁宗人府一年。王爵繼承應由父皇裁定,若是宗親們也學著褚煥胡來彼此攀扯,那皇家承嗣豈不要亂了套?”熙成帝心內倒是頗為贊同,面上卻不置一詞,往下問起恆義親王。底下諸人既有保褚烺為其求情的,也有無可無不可附和上頭兄長的,也有要求按律處治的,眾說紛紜,各執一詞。熙成帝聽了半日也倦了,懶懶道:“罷了,朕聽明白你們的意思了。如今都散了,回去等候朕的旨意!”眾人應諾,山呼萬歲,恭恭敬敬地行完禮退了出去。
吳辰光看著熙成帝疲倦,忙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