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罰酒三杯如何?”側過身子對桌邊站著服侍的小廝說道:“去把我小書房的犀角杯取來。”那小廝領命去了,林珩方回身對齊渝溫柔一笑:“你也知曉,我素來最愛犀角杯。用它來罰酒,不辱沒你罷?”齊渝登時頭痛,期期艾艾道:“不會是你上月尋到的那個吧?”林珩臉上的笑意愈濃,溫柔如春水漣漪、恬靜如帶露芍藥,點頭道:“你見過的。你不是最愛紹興酒麼?前兒有人送了一罈來,說是二十年的醇酒,正好留著今日席上招待你了。”
齊渝眼前一黑,那杯子大如碗盤,連著飲上三杯,還是二十年的紹興酒,他今兒還能走得回去麼?齊渝乾笑,給席上的眾人使眼色,賢兄弟們,今兒全賴你們了,可要給小爺一點面子,不好笑也要笑喔。眾人也看出點什麼,紛紛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攀談的攀談,就是沒人瞧齊渝一眼。齊渝眼見眾人裝傻充愣,只好自救,與林珩商榷道:“怎麼叫了人講笑話,還要罰酒呢?這也未免太不公道了?不如聽了笑話不笑的人罰酒如何?”
眾人抬眼怒瞪齊渝,齊渝還渾然不覺,有一靈慧少年春風一笑:“若是要公道,那麼就大家行酒令說笑話,一人說一個,不好笑便罰酒,如何?”眾人附和:“很是,正好席上無聊。”林珩促狹道:“單罰酒三杯也太無趣,不如一人不笑,罰三杯,兩人不笑,罰六杯,依次類推如何?再有,我素來最愛收藏,正好有幾套杯子,有點趣味,不如取來給大家賞玩。”褚鉞第一個叫好:“我是見過的,那幾套杯子,都是難得的古物,都有來歷。我們罰酒正可用它,很是風雅。”
眾人玩性都上來了,這個說:“取來放在幾個一模一樣的匣子裡,任人取去,取中哪個就用哪個罰酒如何?”那個說:“那就行套酒令,說不上來的人麼,正好罰酒講笑話,講笑話再不好,又罰酒如何?”這兩條又有趣又好玩,眾人皆同意了,把個欲要張口拒絕的齊渝晾在一旁,愣是一句話也插不上。
林珩又道:“行個什麼酒令,如今正是十一月,不如各說每月月令一句,上下要詩文或成語頂真續麻,又簡單又有趣,如何?”眾人皆說好,獨齊渝一臉懊惱。須臾杯子取來了,眾人拿在手上把玩,一個是王崇使過的青銅雲雷爵,一個是李白用過的象牙撈月盞,一個是王維喝過的羊脂白玉羽觴,一個是歐陽修醉翁亭上的黃楊荷花杯,一個是辛棄疾飲過的犀角仙人乘槎杯,前三個形制小巧、不過尋常酒杯的容量,後兩個則有碗口大小,樸拙大方。
又尋來五個一樣大小不雕紋飾的梨木方匣,把杯盞放進去,命五個清俊小廝捧了,站到席後去。林珩飲了門杯,說道:“十一月建子,有貓有虎,虎始交,交以道。”下一個便是齊渝,直接道:“十二月建醜,韓盧宋鵲,鵲始巢,巢父洗耳。”林珩聽出了破綻,笑道:“韓盧宋鵲,可不是鵲名,是犬名,該罰。”齊渝辨道:“這錯的也有限罷,賢弟高抬貴手,輕輕放我過去。”
眾人不依,褚鉞道:“這酒令如同軍令,如何能容情?竟不必說了。”齊渝無奈,只好絞盡腦汁說了一個孫楚韓點兵的笑話,繪聲繪色,林珩不曾聽過,也覺可笑,席上獨褚鉞聽過,故而面目肅然,一點笑意也無。齊渝暗暗叫苦,林珩揚手,嘻嘻笑道:“好了,如今可以罰酒三杯了。”
五個小廝捧盒立在席前,齊渝上下左右打量個遍,遲遲猶豫不能決。眾人催促,他才狠心指了正中的青衣小廝。開啟一看,是黃楊荷花杯。齊渝直呼晦氣,沒奈何,硬是灌了三杯進肚。烈酒入喉,燒的齊渝臉頰發紅,神志有些恍然,他先前本就喝了不少。眾人行了一輪酒令,居然無人被罰,齊渝看得眼珠都要紅了,嚷道:“這樣文縐縐的令本就不爽氣,不如搳拳好了,輸家只罰一杯。”
眾人本不願應他,他硬是拉著鄰座的一位公子搳起了拳,餘下諸人無奈,又恰好旁桌有人來請林珩,林珩只得去了,只好也兩兩搳拳起來。維時爐添獸炭、鼎燃龍涎,眾人又飲了幾巡酒,因說道:“酒儘夠了,求賜飯罷。”林珩便命人端飯上來,眾人便用了飯,又看了兩出戏,有不耐久坐的,便招人來服侍著盥漱吃茶,離席出去散散。林珩開啟懷中金錶看了一回時間,又見褚鉞正要起身離席,估摸著他是要去衙門了,忙迎了上來。褚鉞拉著他的手,兩人便走到廊外臨水處去吹吹風。
“可要用點醒酒湯,已是備好的。”林珩端詳褚鉞的面色,與平日的冷靜端持並無甚不同,只是身上帶著點淡淡的酒氣。褚鉞卻是要更衣的,身上穿著的衣裳不大適合上衙門,他早就命隨從帶了衣包出來。“時辰還早,可有僻靜處叫我歇會?”林珩便引著他到從前相會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