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些不痛快的別去想了,咱們都還活著就好。”
音樓知道她求過閆蓀琅,不管自己最後是不是因為她獲救,最艱難的時候她能想著她,她領她這份情。口不能言就讓彤雲拿筆墨來,一筆一劃寫道:“承你的情,多謝你替我周全。”
李美人勉強笑道:“你這麼說,我反倒不好意思了。我那天和閆太監提起,他只管衝我冷笑,呲達我泥菩薩過江,還有閒工夫操心別人。後來再三再四的哀求,他才鬆了口,說送朝天女上路的是肖廠公,他另有差事要辦。自己不掌刑,做不得手腳,只答應在督主跟前提一提,管不管用得看你自己的造化。當時聽他口氣成算不大,肖鐸這個人不知你有沒有耳聞,面酸心冷,脾氣拿捏不住,他哪有那份善心救個不相干的人!可今兒不知怎麼願意伸援手,還繞了這麼大個圈子讓你得了端妃的徽號,閆太監有恁大面子?怕不是別有緣故吧!”
彤雲怔怔在旁聽著,訝然低呼:“我們主子晉了妃位麼?沒有殉葬也能得徽號?”
“所以才奇怪。”李美人蹙眉道,“哪有這樣的先例,活著受諡號,說來真晦氣得緊。”
“晦不晦氣都在其次,能拾著一條命,管那些做什麼!至於肖廠公,要不是讓閆少監三分臉,那……”彤雲琢磨半晌,轉過眼愕然瞪著她主子,“該不是瞧上了您,要找您做對食吧?”
在場的兩個人都被她嚇了一跳,太監挑對食是尋常事,可肖鐸那樣的人,不像是為了女人甘願冒險的。李美人不知其中原委,也想不出別的理由,當真順著彤雲的思路往下捋了,“真要是那樣,能跟著他,就算不能有夫妻之實,到底他權勢滔天,後半輩子也不用發愁了。咱們這樣的人,有什麼將來可言?如果他能待你好,你將就些,得過且過吧!”
音樓哭笑不得,連連擺手。
大夥兒都知道她那副傻傻的骨氣,她一否決就認為她不願意。彤雲囁嚅道:“不瞧下半截,光是上半截擱在面前,那也是百裡挑一的美人不是!我聽人閒聊時說起過,肖廠公怎麼從承乾宮進了坤寧宮,又是怎麼當上掌印提督東廠的。這人有股子狠勁兒,辦事也絕,否則六年功夫能從小火者進司禮監麼?別看東廠壞事做盡,這種人受過苦,或者知道疼人也不一定。”
“別瞎猜了,”音樓在紙上寫,“宦官找低等嬪妃是有的,他要是瞧上我,焉會讓我接太妃的封號?”
這麼說來也是,李美人和彤雲萎頓下來,細想又道:“不是要讓你守陵麼,守陵就得出宮,出宮了就好辦了。肖鐸在外頭有宅子,瞞天過海把你從泰陵弄出去,反倒更容易了。”
越描摹越有鼻子有眼,音樓又說不出話,著急得什麼似的。蘸了墨寫道:“才剛他親口說的,是忠人之事,回頭那位貴人會來見我。”
李美人啊了聲,“是什麼貴人?這會子正是風雲萬變的時候,還有心思救人麼?”
彤雲趨身問:“主子莫不是有舊相識?”
音樓搖頭,她進宮兩眼一抹黑,單隻認識乾西五所裡同住的人。橫豎現在猜不出來,等見面自然就知道了。接下來就該愁別的了,受了人家這麼大的恩惠,還不知道要她怎麼償還呢!
李美人又談起現況,大家都感到惘惘的,稍坐了一會兒也就去了。她如今隨閆蓀琅住在皇城以東,司禮監裡排得上號的在宮外都有私宅,加之他們手眼通天,每天帶個把人出入不成問題。雖說皇帝新喪,門禁上嚴了些,可只要有腰上那塊牙牌,就是暢通無阻的保證。
音樓好奇她現在的生活,不知道閆太監對她好不好。追問她,李美人支支吾吾搪塞,隔了好久才說“宮裡事忙,暫時還沒圓房”。當時她覺得很稀奇,太監也能圓房?她以為兩個人只要面對面坐著吃飯就成了,“對食”嘛!
音樓年紀不大,今年才滿十六,以前對男女的事一知半解。後來進宮受了專門的教導,為的是應對皇帝突如其來的招幸,所以那個方面多少也有點根底。太監去勢割的那處不就是圓房用的地方嗎,都沒了,算不得男人,那麼李美人所謂的圓房,大概就是一張床上睡覺吧!
以前她是問不出結果誓不罷休的人,眼下力不從心只能作罷。渾身都疼,嗓子裡打了壩,底下人送來的藥都難以下嚥。好容易喝下去半碗,倒頭就睡。夢裡依稀回到初初進宮應選的時候,乍暖還寒的節氣,大夥兒都穿著夾襖。尚宮局要“探乳,嗅腋,捫肌理,察貞潔”,每個人的衣裳都必須脫下來。大家聚在一間屋子裡寬衣解帶,凍得牙關直打顫卻又很快樂。彼時一心想有一番作為,誰知道過五關斬六將,最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