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去。
彤雲搖搖頭,“主子,您預備打著肖掌印的名號坑蒙拐騙麼?”
音樓扶了扶孝髻1,“人在矮簷下不打緊,要緊一宗兒懂得變通。你瞧瞧,這麼的可受用多了。沒銀子就週轉人情,多好!”
“欠一屁股債,您不怕人找上門來啊?”
她做出個地痞樣,往圈椅裡一坐,拔了個挖耳勺掏耳朵,甕聲道:“你沒聽過蝨多不癢這句話啊?欠都欠了,要命一條,還能把我怎麼樣?”
彤雲唉聲嘆氣,“您不知道,欠錢還有還清的時候,欠了人情就得牽制一輩子。不過不打緊,只要福王殿下……不對,這會兒該叫萬歲爺了。只要萬歲爺沒忘了您,這點子爛賬算什麼!”她把包袱開啟,悶頭嘀咕,“其實叫您來守陵是多此一舉,留在宮裡也不礙的。兜個大圈子,費那些心神,結果還不是一樣!”
音樓深諳此道,“你不懂,做了皇帝更要仔細。尤其屁股還沒坐熱,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行動反倒有顧忌。守陵的人出宮有好幾層檢點,瞞報是不能的,只有等入了陵再想辦法。”
“那您說肖掌印什麼時候來接您?不是說讓您到他府上暫住嗎?我估摸少作少也得住上好幾個月。”彤雲瑟縮了一下,“我老覺得太監那地方少了一塊,辦起事來都是歪門邪道,摸不著他們的譜。主子您可得小心著點兒,我瞧肖掌印看您的眼神不大對勁,別不是真想打您的主意吧!”
眼神?音樓仔細回憶了下,那雙眼睛是挺含情,不過對誰都差不多。她無奈打量彤雲,“從他眼裡還能看出東西來,你別不是想女婿了吧?琢磨誰也別琢磨他,別忘了他是個太監!”
彤雲訕訕閉上了嘴,其實她們主子不知道,去勢不是全割,有的人去不盡,那地方還是有用的。要是真頂用多好!她突然發現這個假設成立的可能性非常大,既然皇后和他能暗通款曲,沒準兒他就是個假太監!
“主子!”她拉住音樓,“您說肖掌印會不會就損耗了那麼一丁點?”
“什麼損耗一丁點?”音樓彎腰鋪被子,把手摷進被窩裡,這地方沒人給燻被子,所到之處煞涼。
彤雲象徵性地比了比,“就是切掉一點兒,用還能用。”
音樓沒把她的話當回事,“瞎琢磨什麼呢!太監每年秋分都在黃化門驗身子,你不知道啊?”
彤雲嘟囔著,“那是底下沒出息的小太監才剝光了讓人驗,肖鐸是什麼人?這世上還有人敢驗他?到黃化門喝茶應卯就不錯了,他要是不願意去,還讓皇帝給他下聖旨啊?”
音樓木蹬蹬站了會兒,奇道:“就算是假太監,又怎麼的?”
彤雲給回了個倒噎氣兒,她也就是好奇,那肖鐸是太監裡的傳奇人物,生得又標緻體面,總覺得他要是個真太監,實在暴殄天物。
音樓沒她那麼多的閒心想那些,她光知道感慨自己的境遇,成為武則天不大可能,要想像楊貴妃一樣寵冠六宮姿色又不夠,真是個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但願明治皇帝御極後身邊美女如雲,想不起來她,這事兒就過去了。
不過她還是眼巴巴盼著肖鐸來接她,泰陵雖然不像宮裡守備森嚴,外面那堵牆卻也不好逾越。如果能跟著他離開這裡,將來沒人記得她了,也許還能回浙江去呢!
可是等了好幾天,肖鐸還是沒有派人來。
音樓從一位老太妃那裡得來幾顆木棉花的種子,把屋裡磕了一個角的花觚拿來盛土,唉聲嘆氣對彤雲道:“我昨兒夜裡沒睡著,想了很久,要逃出去其實也不難,咱們翻不了牆就掏狗洞,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她看看手裡的鏟子,洩了氣,隨手撂在了一邊,“可是逃出去了怎麼辦呢?咱們就那幾兩銀子,吃兩碗熱乾麵興許還夠。再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守陵的太妃不見了,家裡少不得連坐。”
“可不是!”彤雲往瓶裡添了點水,垂著眼道,“趁早別想那些沒用的,除非您不拿家裡人的性命當回事兒了。咱們再等等,沒準兒過兩天肖掌印就打發人來啦。”
等是最痛苦的事兒,可除了等也沒別的辦法。不過靜下心來,她仗著肖鐸的排頭,日子倒也過得。每天誦經禮佛,剩下的時間還能串串門子。
天氣轉暖,自己是沒覺得,草叢裡的蟲蝥卻開聲兒了,長短相接,鳴得抑揚頓挫。音樓喜歡在傍晚時分到處轉轉,帝后的陵寢有人打點,寶頂前後連一片枯葉都看不見。妃嬪的墓園較為偏僻,那些小小的墳塋簇擁在一起,有時長了草,也不見有誰來清理。她從神道下來,每常遠兜遠轉過去看看,靜靜站一陣子,心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