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能這樣恬澹從容,這份胸懷倒值得人佩服。肖鐸想起前幾天在步府上鬧的那一出,想必早就傳到他耳朵裡了,便笑道:“那日陪娘娘回府省親,沒想到遇上太傅的小姐出閣,打聽之下原來是同王府結親,還沒恭喜王爺迎得如花美眷呢!”
宇文良時垂著眼分茶,茶湯注進聞香杯裡,將品茗杯倒扣其上,腕子輕輕一轉換了杯,雙手奉了上來,淡聲應道:“不過一個妾侍,叫廠公取笑了。說來是個鬧劇,步太傅辦事欠周全,本王一直以為迎娶的是他家二姑娘,誰知兜了一圈,二姑娘成了太妃,進門的居然是個嫡女。”他嘆了口氣,緩緩搖頭,“如今是結了親,好些話不方便說了,只是這樣戲弄朝廷,虧得皇上不追究,要是怪罪下來,連南苑王府都要受牽連。”
肖鐸抿了口茶讚歎,“王爺手藝了得,果然是齒頰留香!咱家對茶道興趣也甚濃,只是總不得閒,慢慢也就撂下了。”話鋒一轉,方接上他的話茬,“當今聖上宅心仁厚,咱家在京裡把太妃頂替入宮的事兒如實回稟了,也是怕將來牽扯,引出不必要的麻煩來。今上聽後倒沒說什麼,咱家料著就算翻過去了。這會子姊妹易嫁,往好了說也是美談,王爺不必憂心。”
“承你吉言吧!”他松泛地站起來,舒展了下手腳打簾朝外一指,“瞧見那青瓦翹腳的院落了麼?當年謝氏的舊宅,謝家從陳留搬到南京,高宗的可賀敦皇后還在這裡省過親的。烏衣巷有名的烏衣晚照,那兒就是。兩百年前住過皇后,眼下又迎來一位太妃,這園子好大的臉子!”說罷輕輕一笑,“才剛沒見著娘娘,回頭我叫庶福晉過來走動走動,畢竟是姊妹麼,又各自出了門子,有些什麼小過結的,霎眼兒就過去了。”
他有意調停,肖鐸也不便多說什麼,只道:“這事得聽娘娘的主意,倘或要見,咱家再打發人過王府傳話;倘或沒這意思,庶福晉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就別費手腳了。”
宇文良時回過身來看他一眼,“倒也是,是我欠考慮了。不過今兒來拜會廠公,另有一樁事要向廠公打聽。”
閒扯了半天,這才終於要入巷了。肖鐸正襟危坐,斂了笑容道:“王爺有話只管吩咐,但凡咱家拿捏得準的,知無不言。”
他點點頭,略頓了下,臉上神情似悲似喜,吮唇道:“私事兒,實在有些無從開口。頭回見面就囉噪這些,雖是男人大丈夫,自己也覺得沒臉……”他說著,歪脖兒笑了笑,“因著守駐地,難進京,這事兒一直懸在心上,辦不成又丟不下,心裡委實熬可。今天既然見了廠公,我也顧不得那許多了。我知道廠公曾在毓德宮主過事,關於長公主的訊息,也只有廠公這裡的才讓人信得實了。”
肖鐸本以為他遠兜遠轉,最後無非給他抻抻筋骨提個醒兒,沒想到他把主意打到合德帝姬身上去了。果然好計策,先帝后宮也曾有過一位宇文貴妃,可惜那位貴妃福薄,晉位不久就病逝了。當今聖上即位是在預料之外,早前沒有通婚,且宇文氏族中沒有待嫁的姑娘,所以就換了個方向,打算尚大鄴唯一的長公主麼?
宇文良時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慮了,嗒然道:“廠公也知道我王府裡的情況,妾侍是有幾位,但嫡妃的位置一向懸空,不為旁的,只為和長公主當年的一面之緣。彼時我十三歲,隨我父王進京朝見。那是我頭回進紫禁城,見了那麼大的陣仗心裡也好奇,當天入夜宮裡設宴,趁著人多就尿遁了。宮裡守備森嚴,大宴儀設在奉天殿,兩邊的武成閣和文昭閣我都逛了個遍,轉暈了頭,迷迷糊糊跑出右翼門,結果被錦衣衛拿個正著。藩王世子不懂規矩亂竄,要是回稟上去,必然要折我父王面子,正急得沒法兒的時候,遇見了長公主,是她賣了人情兒,讓他們把我放了,就為這,我一直惦記到現在。”他說完了,自嘲笑道,“不算什麼大事,卻叫人唸了那麼些年,我據實以告,叫廠公看笑話了。”
若是這種兒女情長放在普通人身上,他是一千一萬個能理解的,但是物件換成了宇文良時,到底怎麼樣就不好說了。他作恍然大悟狀,點頭道:“原來王爺和長公主有過這麼段淵源,可是咱家在毓德宮主事的時候沒聽長公主說起過……那王爺是什麼打算呢?既然心裡惦念,何不具本上奏,求萬歲賜婚?”
他是明知故問,大鄴帝姬下嫁藩王的少之又少,就說宇文氏,以往通婚的不過是些郡主縣主,鳳凰不落無寶之地,正頭公主一個都沒進過門,就算請求賜婚,事情也未必能成。正因為如此才要藉助他的力量,他一推二五六,是打算站幹岸了麼?
宇文良時抿嘴一笑,窗外的日光照亮他眼裡的光環,燦若星辰。他換了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