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李沐風分別斜坐在李建成的兩側,不經意地對望了一眼,均是一笑。在旁人看來,這可是兄弟和睦天下安定之象,可他們自己清楚,這笑容裡包含了太多深意。
不過太子的心思,未免有些一廂情願吧……李沐風嘴角銜著笑,心頭暗自盤算著:當他發現被自己算計之後,會是什麼表情?想到這裡,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太子卻是笑得有些勉強,他恨不得這宴會早早散去才好。他雖然不相信御史臺會有誰敢檢舉自己,但依舊有些不大放心。他的目光不時朝唐衍看過去,可唐衍卻是談笑自若,完全
一副心中無事的樣子,讓人看不出深淺。
“父皇。”李沐風欠欠身子,朝李建成笑了一聲,道:“光看歌舞沒有意思,待兒子給您講個笑話湊趣吧?”聲音不高,卻甚為清晰,兩儀殿中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太子一個激零,他警惕的看著李沐風,猜不透他的意思。殿中立刻靜了下來,歌舞音樂也停了,燕王要當眾講笑話,這可是頭一遭,有誰敢打擾?所有人都支著耳朵聽著,生怕漏
過了什麼。有心人對看一眼,心中均道:怕不是這麼簡單!
李建成一笑,有些感慨的說道:“朕多久沒聽你們兄弟說笑了……好,講一個讓大家聽聽!”
李沐風朝眾人環視一眼,輕輕一笑道:“幽州取士,和長安不同,為防有人替考,須在牒函上寫出自己的相貌……”
李建成眼睛一亮,讚歎道:“這倒是一個好法子!”太子放下了心,也笑道:“不錯!這就是三弟的不對了,這樣的法子怎麼不向朝廷推薦呢?”
“大哥別笑我了。”李沐風搖頭苦笑道:“因此鬧出了多少笑話!前年取士,一舉子寫自己頦下微須,考官認為微須乃無須也,此考生卻有短鬚,於是考官不肯讓他入場。兩人爭
到了我那裡……”說到這兒,他略為頓了頓。
眾人被他的言語帶動,均在想這個“微”字。座下均是飽學之士,大都覺這個字本可雙解,放在這裡確實意思含糊,不易說清。
看著眾人沉吟不語,李沐風輕輕一笑,道:“這考生回答可謂絕妙……他說‘經書雲:孔子微服過宋。若微做無解,難道孔老夫子是裸體而行?’”
殿上眾人一愣,突然鬨堂大笑起來。李建成一口酒噴了出去,溼了前襟,一名宮女忙上來擦拭,可自己也笑的直打顫。太子用手指著李沐風,笑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眾位大臣有
持重的,笑了幾聲,剛剛恢復了莊嚴儀表,卻又被眾人逗的失了態,繼續放出聲來。
良久,殿內笑聲漸歇,李建成喘了口氣,笑道:“這是朕聽過的最好笑的事情,看來幽州真是人才濟濟阿。”
“父皇。”李沐風笑了笑,道:“還有一件事情,也是一樣的好笑……”
“哦?”李建成饒有興趣的問道:“說來聽聽。”
李沐風點點頭道:“有一個舉子,胸中並無點墨,詩文自然是做不上來的。可是進了考場,無論如何也不能交了白卷,於是他這樣做了一首詩:‘餓貓臨鼠穴,饞犬添魚砧,栗爆
燒氈破,貓跳觸鼎翻。’”
這是一首不入流的歪詩,做到考場上,確實有幾分好笑。可大家剛剛笑了一通,也就覺得這個笑話沒那麼有趣了。太子淡淡一笑,道:“這樣的歪詩做得出來,也難為他了……”
話說到此處,突然發現禮部尚書李義府面色蒼白,一臉驚恐,心中登時醒悟,後面的話嘎然而止。
李建成轉頭看著李沐風,笑著問道:“這也是幽州的高人?”
李沐風輕輕搖頭,“長安的,這次考試的卷子。”
李建成一愣,似乎察覺道李沐風另有用意。他抬眼撩了一下李義府,沉聲問道:“後來呢?”
“取中了。”李沐風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兩儀殿內登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覺得背後颼颼的發冷。這可是一句話就能讓人掉腦袋的事情,燕王看似漫不經心的隨口說出,卻暗含著陰沉沉的殺機!
一片寂靜,沒有人敢說一句話。殿內的空氣似乎充滿了火藥,崩出一個火星就會把大殿炸上天!
太子愣愣的看著李沐風,卻發現這位燕王悠閒的品著酒,根本不抬眼皮,好像剛才的話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的!
自己還是小看了他……任由著他在自己背後偷偷捅了一刀,自己卻全無防備!太子暗自咬牙,卻無計可施。讓老三的細作滲透到這種地步,連考卷也給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