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了麼?”顧況一陣茫然。燕王把所有期望都寄託在他身上,卻被自己搞成如此局面,顧況一時真有橫刀自刎的心思。然而,復仇的火焰仍在他心中燃燒,令他並不甘心就此結束一生。
“鏜—鏜—鏜—”顧況一口刀化成一片光幕,連續擊打在十幾只探過來的長矛撓勾上,將其遠遠盪開。然後單刀如潑風般左右砍殺,彷彿萬朵雪片紛飛,竟將那數十關中戰士逼的第二十九章西洲8
節節後退。他並未順勢上前,而是突然朝後一縱,自懷中掏出一物,猛然朝天空擲去。只聽“嗵”的一聲巨響,一朵五彩的煙火在夜空中緩緩開散。
所有人都被這情景吸引,不禁稍一分神,等在朝顧況看去,那少年已經蹤跡不見。
“我射了他一箭——”恆元緩緩收起弓,那弓弦猶自在微微顫動,“可惜卻要不得他的性命!”
就在煙花開散的時候,長安城外,李沐風正看著天空怔怔的出神。那朵五彩的煙火是如此的豔麗,卻又如此的短暫渺茫,只那麼半刻,就消散在茫茫夜空,沉寂無形了。
“顧況……”李沐風喃喃的叫出了這個名字。
“顧況敗了,我們卻勝了。”裴行儉朝城頭一指,禁衛們已經站穩了跟腳,將守軍死死抵在外面。而他們身後,無數幽州戰士正在奮力登城。
李沐風沉默了半晌,道:“顧況為人機智,又知審時度勢,定然不會有事。”一抬眼,他的目光射在裴行儉面上,“你說是與不是?”“是吧……”裴行儉側過頭去,把目光轉向長安城。
長安城頭,已然逐漸被燕軍控制。裴行儉的近衛們倚仗堅盾利劍,在狹窄的城牆上如牆推進,關中守軍何曾見過這等戰法,一時手足無措,退避不及。
藉著火光看到,晶亮的盾牆後面探出一柄柄利劍,就像一排密集的鋼刺。火焰把通紅的色彩映照在上面,彷彿隱隱流動的血。凡試圖阻擋的,全被這刺牆碾碎,撕裂,變成敵人腳下一具無知無覺的屍體,而他的鮮血徒自給這些利刃染上一層異樣色澤。
如果恆元在,或許一切將有所不同。如果恆元在,或許這些近衛們沒機會登上城牆。然而,恆元依舊被顧況糾纏在延平門,這些守城的將士們失去了有力的領導者,只能如春雪般迅速消融。“攻下長安了!”不知誰欣喜的大喊著。然後,這喊聲被一陣吱吱嘎嘎的鎖鏈絞磨聲所掩蓋,黑暗裡,伴著隆隆的巨響,明德門那高達數丈的巨大城門緩緩敞開了。
“攻下長安了!”更多人在吶喊,等待多日的燕軍如飢渴的群狼,匯成一道洪流湧向明德門。那勢頭無人可以阻擋,甚至可以懷疑,就算大門未曾敞開,又是否經得起如此的衝擊?
“落閘!”一個聲音高喊著,那是恆元回來了。隨著這個命令,一道千斤鐵閘猛然下墜,再次要將城門封死。“哐”的一聲巨大撞擊,幾十名幽州戰士高舉鋼盾,用血肉之軀化作堅定的支柱,硬生生將鐵閘抵在了半空。有數人立刻被這巨大的衝力折斷了脊椎,倒地而亡,然而更多的戰士咬牙撐住,即便被壓的半跪與地,猶不肯絲毫放鬆。
鐵閘被抬了起來,勇士們驕傲的高舉雙臂,為同袍撐起頭頂的天空。那一刻,他們的心頭充滿了自豪與勇氣,他們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他們的行動與目光激勵的所有人,每個透過城門的戰士都會覺得心頭猛然一熱,彷彿有一團灼熱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殺——”熱流化作一股豪氣,自胸中迸發出來。從沒有這樣一刻,他們無比需要敵人。
恆元已經率軍趕至,近一萬關中士兵屯於城口,意圖將燕軍攔腰截斷,重新關閉明德門。奈何燕軍城門新破,士氣正勝,而關中守軍則莫名其妙同禁軍廝殺一場,難免影響戰意。就算在恆元親自指揮之下,依舊難以壓制敵軍,陣形反而被衝擊的搖搖欲墜。
裴行儉已然進了城,在近衛的環護下,幽州的中軍猶如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堡,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關中守軍儘管兵力上佔了上風,卻絲毫佔不到便宜。
其實,若薛禮在,恐怕關中軍陣已然崩潰。在這等面對面的對峙中,無人能夠抵當薛禮的領軍衝擊。然而裴行儉並非“陷陣將軍”,更加擅長運籌於帷幄之中,才使得恆元尚能勉強支撐。
不過,關中軍清楚的感覺到,對方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大了。在裴行儉的排程下,燕軍始終能揚長避短,發揮著最大的優勢,而在這一點上,恆元顯然欠缺的很。
“放箭!”恆元的眉毛擰成了一團。他決然的一揮手,無數箭矢如同黑夜中的雨點,無聲無息的襲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