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他身罩黑色甲冑,外面裹了一件大紅的披風,更顯英挺不凡。只是輪廓分明的面頰略顯蒼白,上面有著一絲病態的殷紅。他朝李沐風行了個禮,微笑道:“託燕王的福,已然無礙了。”
李沐風搖搖頭道:“你太過逞強了,何必這般勉強自己?”
“燕王!”薛禮陡然抗聲道:“破長安,其可撇下薛仁貴!此等小傷,還不放在眼中!”
李沐風凝視他半晌,終於苦笑道:“你這樣堅持,我便不在說什麼。可有句話你也知道,過剛則易折。”
薛禮一拱手,道:“仁貴受教了。”
“我知道你也聽不進去……”李沐風無可奈何的笑著,問:“對了,除了請戰,還有什麼事麼?”
薛禮道:“燕王,顧況怎麼樣了?”
“顧況麼?”李沐風面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他愣了片刻,才道:“尚未找到,不過以他的機敏,必不會有事的。”“必不會有事麼?”薛禮緩緩的重複著李沐風的話,低下頭去看那馬蹄在輕輕踢踏暗紅的地面。半晌,他緩緩道:“燕王當真變了不少……”
聽了這話,李沐風瞬間失了神。他突然躍入了一股回憶的洪流中,往昔的畫面被這句話翻閱出來,在腦海裡一一呈現。是的,自己卻是變了很多。變的心狠了,變的麻木了。可以親手將弟弟送上死路,也可以漠然於那個自己曾經承諾過要給他自由的少年。
往昔是單純而美好的,然而誰也無法回去。
半晌,他怔怔地道:“誰又不是呢……”
薛禮靜靜的看著燕王,他不知道燕王這話具體指誰。也許,只是對所有人的感慨。他沉默了片刻,轉過話題道:“燕王,前方戰事如何了?”
提起戰事,李沐風便收起了那許多朦朧的思緒,他一皺眉道:“不好麼,恆元還在負隅頑抗,寸土必爭。房玄齡他們縮在宮裡,擺起了鐵桶陣。至於二皇子——”李沐風嘆了口氣,這才是他最為憂慮的,又道:“他已經過了鳳翔,到這裡是一馬平川,怕是轉眼就到。”
“要腹背受敵了麼……”薛禮的濃眉擰了起來。
“現在有兩條出路。”李沐風下意識的用手指輕釦著馬鞍,緩緩道:“一個是全軍殺入城內,賭一賭運氣,看看能不能在大軍到來之前控制全城。還有一個就是分兵兩路,一邊攻長安,一邊去半途攔截,給我二哥一個下馬威。”
薛禮毫不猶豫的道:“燕王,末將願請一路人馬,去和二皇子決戰。”
“嗯?”李沐風一愣,沒想到薛禮竟不加思索的選擇了後者,難道徹底控制長安當真就如此之難?他皺了下眉,道:“仁貴勇氣可嘉,只是兵分兩路,兵力未免單薄了些。”
薛禮道:“末將只帶這三千鐵騎,其他的,從潼關排程便可。”
潼關確實留有一萬人馬,這是為了防止退路被截留的後手。依照薛禮的意思,便是連退路都不要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戰,這可是一個十分瘋狂的賭博。
李沐風沉吟了起來。他突然想通了薛禮為何會做這個選擇,這完全是由薛禮的性格決定的。和二皇子在沙場上決一高低,或許是早就隱藏在他心地的念頭。如今遇到這個機會,薛禮豈有放棄的道理?
“這樣是不行的。”李沐風權衡再三,道:“還是以攻下長安為要,防禦為主。”
“燕王還是要全力攻城麼?”薛禮有些失望,不過這並不會影響他拿下長安的熱情。退而求其次,這也未必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只是,燕王想過沒有,急切間,這仗並不好打。”
“這我清楚很。”李沐風點點頭,他理解薛禮的意思。長安並不是某座無關緊要的城市,它龐大紛雜,人口眾多,很多激烈的手段都不便應用,燕軍的許多優勢也會得到限制。眼下雖然攻了進來,距離完全掌握卻還早得很。要想在這樣一座城市裡迅速消滅對手,實在是一件甚為艱難的事情。
然而形勢所迫,又不得不冒這個險。
“但長安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比如南衙的禁軍,我們至今未曾得見,這或許說明了些什麼……”
“房玄齡?”薛禮眼睛一亮。
“不錯,正是他。我不知道他如今的想法。整個南衙都在他控制之下,卻是進又不進,退又不退,到底在等什麼……”說到這,李沐風眼中陡然一亮,面上突的泛起一種莫名的光采,失聲叫道:“我明白了!”
“怎麼?”薛禮一愣。
“哦,沒什麼,希望我沒有猜錯。”李沐風強制壓抑下心中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