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莜低下頭,看到了半垂下來的腰帶,上面的金線繡著的是兩朵睡蓮,她的手顫抖地握住了腰帶,就像是握住了最後的希望,如果她就吊在這裡,不會有人阻止,她也可以解脫了。
她的呼吸漸漸急促,彷彿已經感覺到了死亡襲來的滋味兒,不知為什麼這種感覺特別的而熟悉,讓自己騰空,雙腳離地,拼命地掙扎,等待著痛苦結束,一切陷入黑暗之中。
為什麼老天要讓她活著,奪走她的一切。
“放我出去……”徐正元忽然喊起來,“讓我出去。”
徐謹莜打了個冷戰,她不想死,她想要出去,沒有人知道三孃的事,或許他們會看在她進宮侍奉過皇上的份上放了她。
她是侍奉過皇上的人。
她是侍御,就算品級再低也曾是主子。
獄卒終於將徐老夫人的屍體拖了出去,徐正元的喊叫聲越來越輕。
不知道過了多少日子,徐謹莜感覺到身體愈發的衰弱,在黑暗裡那一雙雙眼睛靜靜地等待著,等到她沒有了力氣,它們就會像啃噬徐老夫人一般,跳到她的身上。
“走啊,快走了!金人要來了。”
忽然有人喊叫起來。
“金人在哪裡?”
“我們打了敗仗,皇上都已經逃了,一會兒金人就要攻破京城,不想死就快逃吧。”
金人來了,三娘他們打過來了,徐謹莜一臉的茫然,不知該作何反應。
“放我們出去……”大牢裡也開始躁動起來,“將我們放出去。”
彷彿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騷亂讓人更加的恐慌,連皇上都逃走了,他們是手無寸鐵的囚犯,留在這裡只會是死路一條。
獄卒如同喪家之犬般地向外逃竄,只留下一群不停喊叫的囚犯。
“快跑啊!”
不知是誰先從大牢裡脫身而出,然後將所有的牢門逐一開啟,人流向外湧去,徐謹莜也連滾帶爬地跟了上去。
四周混亂不堪,空氣裡滿是血腥的味道,本來繁華的街道已經一片狼藉。
打仗了。
徐謹莜睜大眼睛,這是真的打仗了。
鎮江和太原打仗的時候她只是聽說,從來沒有想過到底是什麼模樣,現在這一切就在眼前。即便從大牢裡逃脫,卻像陷入另一個牢籠之中。
“金人,金人追來了……”
滿身是血的兵士攙扶著向前逃竄。
犯人們喊起來:“朝廷真的輸了,我們要怎麼辦?”
從大牢裡出來的人都想要回家,可是如今家又在哪裡?
徐謹莜也愣住了,她要怎麼辦?徐家沒有了,金人即將到來,那個曾幫助三娘傳話的人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即便她告訴金人她認識三娘,又有誰會相信。
所有人沒有目的地向前跑去。
馬蹄聲傳來。
幾個大齊士兵立即被馬上的人砍倒在地。
那是金人,一臉兇悍,嗜血般的金人。
越來越多的金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所有人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拼命地向前跑著躲藏。
慘叫聲不絕於耳。
朝廷的兵馬不再抵抗,金人就如入無人之境,他們手下的都將是手無寸鐵的百姓,他們都會死,也包括她。
寧王攻進城不會屠城,慶王奪了皇位也不會屠城,因為他們都是齊人,他們是大齊的子民。
如今來的卻是金人,金人不會在意齊人的性命。
幾輛馬車出現在大街上,護送馬車的禁衛軍阻攔著金人,讓馬車突出重圍。
徐謹莜看到了跟在馬車後面的人,這些人的模樣很特別。
是內侍。
這車是從宮中出來的,車上必然是宮裡的主子們。
徐謹莜很想要追過去,卻被人扯了一把:“還愣著做什麼快這邊逃。”
幾個禁衛呼喊著眾人。
箭從周圍射過來,但是大家已經顧不上這些,繼續向前奔跑。
“那邊,也有金人。”
眾人停住了腳步。
“金人將京城包圍了。”
他們已經無處可逃,只有等待著被金人找到。有人開始哭出聲,有人藏在角落裡說什麼也不肯再走一步。
逃是死,藏著也可能是死,禁軍臉上也滿是頹敗的神情,朝廷放棄了京城,戰事不會再有轉機。
金人的號角聲吹起,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