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崇智憋足了力氣,才說出一句話,“你胡說些什麼?誰做了內應?誰串通外人……”
琅華垂下眼睛,“本來是家醜不可外揚,許家非要黑白顛倒,無奈之下,我才要將這件事說清楚,許氏當時被捉了正著,人證物證俱在,我們早已經送去了鎮江府衙,各位大人隨時都可以檢視。”
許崇智臉色鐵青,“閔大人與顧家是故交……”
琅華驚訝地抬起眉眼,“許大人意思是閔大人為我們顧家篡改證據?許家為了脫身,還要陷害朝廷命官不成?”
閔懷是要來杭州任職的,他的考績要送到閔懷手中,他當然不能得罪閔懷。許崇智差點氣得暈厥過去,現在他是前有狼後有虎,進退不得。
怎麼會突然鬧成這個樣子,本來這件事與他並無關係,他來的時候還想著高臺看戲,隨機應變,誰知道這裡的一切就像是為他準備的一樣。
彷彿地面上裂開一個大坑,他直接就掉了下去。
許崇智立即想起那個噩夢,也許夢中的事真的會實現,想到這裡,他已經汗透了衣襟。
琅華看了看屋子裡的眾人,難得杭州上上下下的官員都湊得齊,她準備好的狀書也算有了用處。
想到這裡她不由地看了看肩輿裡的裴杞堂。
裴杞堂好像知道她要做什麼似的,她每向前走一步,他都在前面鋪好了橋,等著送她過河。
這人到底要做什麼?
會不會是一早就知道顧家會對付沈昌吉,想要將顧家收為己用。
前世裡,每次遇到什麼事,陸瑛都要和她一起分析利弊,陸瑛總說上到朝廷裡的大人物,下到內宅裡的女眷,不論做什麼總是有跡可循的,尤其是這個裴杞堂,只要與他沾上邊的事都會被人議論紛紛,有一個正七品的司諫知道裴杞堂喜歡半夜裡吃“得月樓”的陽春麵,竟然買下了“得月樓”只希望得到裴杞堂的青睞。
他還是趙翎的時候,她就知道此人心機頗深,現在他成了裴杞堂,更可以肆無忌憚的謀算。
裴杞堂眼角流出一絲笑意,琅華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不願意理睬他。
“各位大人,”琅華從蕭媽媽手裡接過告狀,“昨日來這裡的時候,民女以為必死,顧家的冤情也會隨著沉入錢塘江,沒想到裴大人會伸手施救,如今民女大膽向各位大人訴冤,我父親顧世衡之案另有疑點,請各位大人重審此案。”
重申顧世衡的案子?
杭州知府將手裡的茶碗放在矮桌上。
許崇智沉著臉,“顧世衡在湖州出了事,與杭州有什麼關係。”
湖中在杭州的南邊,當時顧世衡死在湖州,那些盜匪卻是在杭州抓到的,因此是湖州派人來杭州連夜過審,結了這樁案子。
祖母說過,當時的許家還去打聽了訊息,確定了盜匪招供的全都屬實,但是那些盜匪卻沒有招認出:父親在山裡人家養病,而後卻又遭大火之事。
顯然這裡面另有隱情。
琅華不想與許崇智多費口舌,直接將告狀交到裴思通手中。
裴思通看完了告狀,抬起頭來吩咐杭州知府,“將與顧世衡有關的案宗找出來,今日我去衙門裡翻閱,”說著頓了頓,“讓人去趟湖州,讓主審此案的官員整理好文書,一併送來。”
杭州知府沒想到裴思通這樣痛快地答應了顧家大小姐的請求,也許裴家是要對顧家有所補償,只要裴大人接著這樁案子,顧家也就不好死咬著裴家不放。
裴大人不愧是隻老狐狸。
杭州知府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沈昌吉。
沈昌吉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這件事與皇城司無關,皇城司自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沈昌吉正在打量顧琅華,不過十歲的年紀已經鋒芒畢露,說起顧世衡案子時目光灼灼。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冒險前來,想要見到裴思通,為顧世衡訴冤。說起許家的時候滿眼恨意,那麼她是在懷疑誰呢?懷疑許家與顧世衡的死有關?
沈昌吉對顧琅華增添了幾分的興趣,他那鷹鷙般的眼睛彷彿要將顧琅華看透。
昨晚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他暫時不能向顧家下手,那就且留著他們一陣子,他一定會將整件事弄清楚,到時候他們一個個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真可憐,”躺著的裴杞堂看著顧琅華悠悠地道,“你比我更可憐,爹死了,娘不愛,舅舅還要幫著我一起陷害你,我只是被裴家逐出家門自生自滅而已……”
裴思通聽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