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內侍上前壓低聲音稟告,“榮國公去拜見沈大人,結果……病倒在沈大人家門口了,可能……是不太好了。”
沈昌吉被撤職查辦,病重的榮國公卻要登門拜見。
皇帝冷笑道:“他好大的排場。”
沈昌吉一個罪官,卻能坐在家裡就能指點江山,他真當自己是天子不成?
說話間,內侍抬了奏摺進門,摞放在桌案上。
皇帝眯起眼睛,“今日怎麼會有這麼多奏摺?”
內侍忙道:“是中書省送來的,說是恭賀大齊與西夏和談的摺子。”
跪在地上的韓璋聽得這話,臉上立即露出失望的神情,彷彿所有的意氣一下子煙消雲散,他伸出手開始整理地上的輿圖,隨著輿圖的捲動,那些大好河山漸漸地消失在韓璋眼前,最終變得一無所有。
皇帝耳邊彷彿又響起韓璋的話,“微臣在駐守嶺北多年,加固城牆,嚴防外敵來犯,以為保護的是大齊的疆土,到頭來,大齊卻將微臣當做了敵人。”
“微臣以為皇上和大齊始終需要微臣站在那裡。”
“現在看來,皇上已經不需要微臣了。”
一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將軍,如今卻這樣失魂落魄地整理著輿圖,為國征戰了一輩子,卻換來冷漠淒涼的結果。
浴血奮戰,以命相搏。
最終敵不過那些寫滿諂媚之語的奏摺。
不論是誰都會心寒。
皇帝覺得有些不對,很不對,他記得父皇死之前曾拉著他的手告訴他,“如果有武將願意為你去征戰沙場,有文官願意為你去獻策施政,那麼你的帝位也會穩固。”
他是想要換掉韓璋,但是不想讓大齊從此無人可用。
皇帝要有皇帝的手段,不能像那些市井之徒一樣,耍那些無賴的招數。為了誣陷一個武將,他連臉面都不要了,還有誰能夠敬服他?
往常他有什麼決策,那些御史言官總要出來諫言。
這一次卻沒有人出聲,是因為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好爭論的。
沒有誰會去跟狎邪小人講道理辨是非。
他現在,堂堂天子,在文武百官心中就是個小人。
皇帝開啟奏摺,滿篇的讚美之詞,卻讓他的怒火燒得更烈,這些諂媚之詞,從來就沒有出現在大齊皇帝的御案上,他是開了大齊的先河,這一本本奏摺就像是手一樣,重重摑在他臉上。
怪不得太后一黨沒有任何的動作。
太后不但是在懲戒韓璋,更是在看他的笑話,看他如何被人當成一個昏君,他的皇位不穩,太后就能趁虛而入。
他那麼信任的沈昌吉,竟然敢背叛他。
“混賬,”皇帝眼睛彷彿要冒出火來,伸手將御案上的奏摺都拂在地上,“將左承恩給我叫來。”
大殿中響徹皇帝的聲音。
如同滾滾驚雷,在眾人頭頂炸開。
焚天之火,要將世間一切化為灰燼。
天子震怒,山河色變。
皇城司的左承恩旋即來到大殿上,他側眼望去宮人們已經嚇得瑟瑟發抖。
他雖然還不知道是誰惹了皇上生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要慘了。
會不會是韓將軍?左承恩心中幾乎認定了就是韓璋。
現在只有韓璋跪在這裡,也只有韓璋這個不懂轉圜的武將敢跟皇上爭辯。
這裡不是嶺北,他韓璋也不是守關大將,可惜韓璋為官多年,竟然不懂這些道理,沈大人如果聽說了這個訊息心裡定會高興。
皇帝淡淡的聲音從左承恩頭頂上傳來,“將沈昌吉壓入皇城司大牢,朕要親自審問他,將沈家上下給我查封,所有文書逐一挑揀,有任何蛛絲馬跡都要上報給朕。”
左承恩愣在那裡,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在說誰?
不是韓璋?怎麼可能不是韓璋。
左承恩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皇上,您是說……”
讓皇帝恨不得立即抽出劍,將站在那裡怔愣的左承恩砍成兩段。
皇城司現在到底是誰在做主?沈昌吉?
這個天下是誰做主?難不成也是沈昌吉?
皇帝的眼睛冒出火來,冷笑一聲,“你們也要造反不成?”
龍顏大怒,讓左承恩身上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他覺得脖頸冰涼,彷彿頭和身子已經要分離,“微臣不敢,微臣立即帶人捉拿罪臣沈……沈昌吉。”
“滾……”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