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棺材裡。
刺客定一定神,實在想不起究竟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裝進棺材。他搜揀身上物品,除皮口袋外,武器和解毒藥劑都尚在。他拔出“雪鴉”,一刀插在蓋板縫隙中,竭力向上撬去。其實,人在睡躺時,本來手腳便不好使力。他雙手撬了半天,那棺蓋也只略有鬆動而已。棺內空氣愈加稀薄,悶得人十分難過。
刺客無奈,只得揮拳向板壁砸去。他砸了數十下,指節已給磨出血來。這般響動,若是周遭有人,想必能夠聽到。可是,始終沒有一絲動靜。晴川心中一沉,莫非自己已給埋在地下,身上堆了厚厚一層黃土?這麼說的話,除了活活悶死,別無他法可想。
想到這裡,他不禁抬手向板蓋劃去。忽聽耳畔“吱呀”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眼前一隻碩大的眼睛,朝他瞪視。接著肌膚髮涼,那縫隙之中流出許多血水,滲入棺內。血水早已腐臭,吸入鼻內,叫人作嘔。眼球眯做窄窄一條縫,說不出的詭異。晴川抓了幾抓,只覺血水越滲越多,頃刻漫過耳朵、眼睛,將人淹沒。他一張口,咽盒滿是腥味。四面八方好像伸出許多無形手臂,扯住身軀,朝下扯拽,便如同身陷流沙,無法自拔。
猛聽有人喊道:“晴川!”
琴聲錚錚做響,淒厲冷峻,不成曲調。刺客眼前黑霧好像略有消散。他屏住呼吸,手中一摸,摸到許多頭髮。琴絃又是一響,眼前驟然明亮,只聽雪舞說道:“晴川,醒一醒。”
女巫一手執琴,一手推他兩推。那些血水、棺材都不見了。眼前只有一塊墓碑,碑上生著一隻大眼,方才被雪舞琴音震懾,此時已經緊緊閉合。
刺客扶住頭顱,說道,“我中它幻術了。”
怪道這片墓地未見多少守衛。原來裡頭安放著這麼個守靈的怪物。那塊形狀怪異的石碑叫做碑靈[注1],是由怨念而生出的怪物。後來有人將它們栽在墓地中,代為看墳。
這塊碑靈雖然年深日久,汲取了不少亡魂的怨恨,可畢竟道行尚淺。雪舞琴聲不止,幾次變奏,已經將它迫得不能開目。晴川將解毒藥劑丟給女巫,說道:“不知道里頭還有沒有這東西。你不會中它幻術,先去找琥珀。這裡我來收拾。”
雪舞似笑非笑,說道:“你就不怕我把她給毒死?”
“你要是真想她死,袖手旁觀更好,何必還要跟到這裡來?”
女巫不答話,轉身便走,身影沒入濃霧當中。晴川提著匕首,走到碑前,那隻怪眼仍舊緊閉。他正要刺下,背後一聲如泣如訴的狼嗥。刺客心頭一驚,眼光不知不覺便轉向背後。就在這恍神的功夫,碑靈張開眼,眼珠內紅芒大盛。
晴川心知上當,等到再次轉回來時,哪有什麼墳場墓碑?四周俱白,雪花紛飛,天地之間一片蒼茫。他提起匕首,在自己胳膊上抹了一刀,雖有血流下,卻不覺太疼。畢竟,女巫不在,要破幻境就不容易了。碑靈前面吃過苦頭,這次施展的幻術卻比方才更厲害。狼嗥一聲未止,一聲又起,聽來悠長攝人,在山間迴盪,四下滾滾傳開。
刺客暗道糟糕,接下來那聲長嘯,已較方才近了許多。他拔腿便跑,背後許多黑影,自崖上躍下,四足著地,尾隨而至。狼足壓碎雪花,鼻端嗅到生人氣味,愈加興奮,莽原之中你追我逐,爭相搶先。
雪舞一手抱琴,一手按在弦上,向墳場腹地走去。四下沒有守衛,亦無什麼怪異事物。片刻便尋到琥珀棺柩旁邊。她用法術破開棺蓋,朝裡一望,確是琥珀無疑。她俯下身去,摸摸對方面頰,觸手冰涼。面色已不大好,若再延誤一段時間,就回天乏術了。
女巫輕聲說道:“我要現在救你,豈不成了個傻瓜?有哪個女人會冒這麼大風險,老遠跑來救活自己情敵的?”
她取出藥劑,便想往地下潑去。可眼見到藍盈盈的藥水停在瓶口,晴川說的那句話,忽然自耳邊冒出。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如果你遇到同樣的事,我也會為了救你而不計代價的。
雪舞自言自語道:“這話騙騙三歲小孩還行,誰會真信?”
她手一揚,藥瓶摔落在地,跌得粉碎。
群狼你爭我搶,飛奔而來。晴川一路奔逃,眼見那些畜生越來越近。它們兇相畢露,呲牙裂嘴。奔在隊伍最前頭一隻大白狼,合殺向刺客背後撲上。
刺客將身疾閃,匕首朝天遞去。那隻狼躍過頭頂,腹部拉出長長一道切口,鮮血四濺,摔在地下肚破腸流。他轉身回頭,雙手持刀,交縱一揮,兩隻豺狼喉管盡斷,頓時斃命。晴川一腳將第四頭遠遠踢開,然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