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躲起來。這一帶附近夜裡常有怪物出沒,已弄死了不少人。你自己一個人,可應付不來。”
芙蕖奇道:“怪物?什麼怪物?”
那人正想再說,突然聽到一陣喧譁。許多人自家內湧出。又有人在村前敲鑼,大聲叫嚷。那些人奔走相告,四下亂跑。芙蕖只覺身邊許多人來來去去。她被撞個趔踽,只聽耳邊有人喊道:“他們就要來了,快走,快走!”
方才與她搭話的那名婦人也倉皇跑出,混在人叢中間。沒多大會兒,村中居民散個乾乾淨淨,諾大一座村莊變得空無一人。芙蕖不明究裡,茫然四顧,猛然醒悟過來,想必是雲雋派出追殺她的人馬就要到來。妖族得到訊息,怕被牽連,所以事先躲避。芙蕖行動不便,慢慢走回屋前,她試著推門,已然鎖住,所幸窗戶卻沒閉緊。她飢渴難耐,自視窗鑽入房內,先摸到桌上茶壺,喝了兩口水,又走到灶臺邊,拿了些食物。
芙蕖倚在桌邊,慢慢吃喝,想到終於不必繼續流亡,心中反而平靜下來。腹中有了食物,精神為之一振。於是捱到水缸邊洗一洗臉,找出乾淨衣裳換上,又將頭髮攏了攏。這時,外面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她端正坐好,吸一口氣,探手去摸懷中匕首,觸手卻是一支竹製短笛。這笛子用絲絛繫住,是她心愛之物,閒來無事便會吹上兩曲。此刻想到從前的時光,觸物傷懷。
她將竹笛湊到唇邊,吹了幾個音符。這幾聲猶如雀鳥棲在枝頭,你應我合,十分輕快。她本來工於音律,雖是隨便吹奏,音節中仍有許多變化。這一首小曲,樂音清脆,起初不過像是一縷柔絲牽纏縈繞。之後轉了幾韻,猶如七八位女子淺吟輕唱,此起彼伏。
一曲未競,忽聽門外烏鴉叫了一聲,猝然打斷。她放下竹笛,心中忽然興起一股淒涼哀傷,再也吹不下去。可是就在這時,隱有幾下撥絃傳了過來。這琴音隔得太遠,聽不真切。她心中一凜,坐直身軀,側耳細聽。
那琴聲斷斷續續,本來是在數丈之外,之後越來越近,過了會兒便到屋外。那人彈著琴,且走且停。技法談不上純熟,勝在音色清峻冷冽,極盡肅殺。就彷彿蒼鷹搏兔,盤旋撲擊,又如沙場走馬,氣象萬千。他似在故意應和芙蕖的笛音,走到門前,錚錚數下,忽而凝指不發。
芙蕖沉吟不語,兩人隔著一扇門板,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噹啷”一聲,門鎖墜落在地。那人推門而入,見到芙蕖不禁“咦?”了一聲,聽口氣倒似十分奇怪。他在房內轉了一圈,忍不住問道:“這裡就你一個人麼?”
聽他這麼問,芙蕖方知他不是雲雋派出的人馬。這人聲音低沉空靈,口氣雖冷,吐字卻很悅耳。她舒一口氣,轉過頭來,答道:“是,就我一個。”
那人奇道,“你為什麼不逃跑?”
芙蕖更覺莫名其妙,反問道:“我為什麼要逃跑?”
看她神色不像假裝,那人彷彿覺得有趣,輕笑一聲,說道:“這裡常有強盜出沒,像你這樣的女人就該躲遠一些才對。”
她指指自己眼睛,說道:“我眼睛已經看不見了,走不遠的。”
那人俯下身,湊近前來,盯住她眼睛看了會兒,淡淡說道:“你的眼睛裡有毒物滲入,並沒真瞎,是被羽芒的血矢所傷。”
他一句話便全然說中,芙蕖吃了一驚,不禁問道:“你怎麼知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卻不答她話,繞到背後。忽然冷笑一聲,陰森森說道:“你孤身一人,又是個羽族,眼睛看不見,等會兒強盜來了,既不能逃,又無處可躲。到時候對方人多勢眾將你捉住,你不害怕?”
芙蕖心想:比起我那個一句話便能調動無數殺手的丈夫來,強盜有什麼可怕。她緩緩搖了搖頭。那人看她神色漠然不動,當真沒有一絲恐懼,倒是出乎意料,又說道:“那些人可不是普通強盜,據說他們吃人。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女人。”
說到“吃人”兩個字,她不由自主打個寒噤,瑟縮了一下。那人微微一笑,便道:“你要肯求我幫你,我就將你藏起來,叫他們找不到。”
芙蕖說道:“我從來不求人。”
她脖子一緊,被那人扼住咽喉。那人冷笑道:“你命在頃刻,也不求人麼?我在這裡殺了你,世上不會有人知道。”
芙蕖感到那人近在咫尺,溫熱的呼吸吹在臉上。可睜大雙眼,依舊只看到模糊不清的影子。她本想還口,無奈喉嚨上那隻手像鉗子一般,越收越緊。她竭力搖了搖頭,手一翻,亮出匕首,一刀刺了過去。那人絕沒料到她會猝然襲擊,手指鬆脫朝後退去。芙蕖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