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撥出一口長氣,俯下身,伸手握住無情的肩膀,凝視著他的眼睛說道,“你可記住,你還有件東西在我那裡!若明天你出手,我們的約定就不算數了!”
無情似想起了某件好玩的事情,忍笑點頭,“好。”
冷血也微笑了,手放開他的肩膀,慢慢起身,卻又猛地俯下身去,深深地吻上他的唇。
遠遠的,容隱站在迴廊下,陽光輕灑,照得桃花粉嫩微微泛明砂,滿園春色下的兩個少年,說了多久話,他也站了多久。雖然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他也極有興致的眺望了這些時候。在兩個身影漸疊成一個時——容隱想到自己當年,若有冷血一半的勇敢,也許這二十年光陰就不會虛度——他搖搖頭,轉身離去了。
 ;
'第二十七章'
又過一日。
今天是三同之主穆王爺的大日子。
三同城坊中,東西市,早早便掛了免市的牌子,百姓們湧上街頭,等著看每年的大陣仗、大熱鬧——聽說今年有聖上親派的演武,想來場面會不同往年,更加的大陣仗、大熱鬧。
禁軍營地中,鐵手重重地踏進諸葛先生的營帳,眼睛有點紅,他昨夜一直等著訊息,只等哪個城門的哨雀發現尋蹤粉的蹤跡飛回來——卻是一夜無眠。難道計劃有變?還是小師弟發現了玉佩上的花招?他皺著眉頭想得入神,走進去領了令箭,卻忘了行禮便又掀簾走了出去。
諸葛一愣,與舒無戲相視無言。
穆王府中,無情正瞅著掛著的禮服出神,那是一套王孫常備的黑色錦服,四邊皆用金線絞著盤雲祥瑞紋,無比華麗。他想得太久,以至於旁邊垂手站立的侍女忍不住輕聲喊道,“少主……”無情慢慢轉頭看了她一眼,下定了決心,對她說道,“夏湖縣送來的薰香還有沒有?拿過來給我。”侍女點頭碎步出門,無情定定地看著禮服,輕嘆了一口氣,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道,“這哪裡是世子的禮服……”他手指輕輕劃過那鑲著銀絲的衣襟,“你真是迫不及待地要推我到那個位置啊……”
三同城校場中,冷血就像一個普通的路人一樣,坐在路邊用力地啃著幹饃,劍眉星目專心致志地四周看了一遭,末了,站起來袖子一抹嘴,閃身遁入了熙熙攘攘看熱鬧的人群之中。
穆王府外,容隱靜靜地站在馬車邊,半眯著眼睛注視著湛藍的天空,喃喃自語道,“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
天氣是真不錯,風和日麗,萬里無雲,春天的陽光並不熾熱,暖暖的帶點兒風吹來,爽朗而通透。
只因各懷心事,卻沒幾個人會去注意這好天氣。
倒是無情推著輪椅慢慢走到陽光下時,背脊冒汗稍稍有些泛涼。黑色朝服襯得他臉色愈發的白,眼睛愈發的亮。
“少主,”容隱走過去一揖,恭敬地伸手將無情側腰上的龍紋佩往前面移一移,系在當中偏右的位置上,讓人一眼就看得到。
無情抬眼看向遠方,“你還稱我少主?”
容隱一笑,“也對,少主既然願意穿上這套穆王的朝服,自然是應允了為我三同之主。”他一拜,“王爺。”
無情冷冷掃他一眼,“九州暗布的內線以何為號?”
“全殲禁軍後,自然會用商定的烽火告之九州。”容隱道。
無情微一點頭,推著燕窩慢慢進入特製的馬車。待僕人放下垂簾,他慢慢鬆開似無意握起的拳頭,伸手理了理朝服稍亂的下襬,雖然質料還算不錯,但終究不是他穿慣的衣服,簡直是連味道都不對。
事情好像被不可知的因素推著,在向無情也不知道的方向發展著。
好在,他確實還是有些辦法來對付這種局面的。
那就是,堅持下去!
——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變得堅定,即使現在整個事情都在朝他計劃外偏移,而且漸行漸遠,但他仍然堅信,只要夠專注,鍥而不捨,事情仍然會回到他計劃的軌道上來。
他一向不認為自己幸運。
所以,他便必須對自己的能力格外有信心。
相信他自己能創造幸運。
容隱站在王府門口看著車隊走遠,命人牽了馬過來,飛身上馬囑咐道,“若有人問起,就說我去了別院。”見僕人答諾,容隱狠抽了一鞭子,急不可耐地朝三同城外馳去。
穆王府的車隊聲勢浩大地前進著,沿途歡呼聲此起彼伏,氣氛熱烈至極,壯觀至極。
鐵手勒馬停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