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止渴,更是為了止傷。
無情眼如寒月,“我留在這兒,是想看看有沒有能治好他的人。”
追命想了想,才說,“那你可知,祺兒口口聲聲念念不望的那個阿源,明天一早就要被我押送回衙門?”
無情淡漠道,“別人的事情,我向來不關心。”他雖是弱冠少年,舉手投足,展眉回眸間,都有說不出的傲岸和憂愁,令人心頭髮寒,直覺得冷傲無比,竟比這冰天雪地的,還要冷上幾分。
追命不由得回想剛才屋內那笑逐顏開的溫柔表情,忍不住說,“那你又可知,那個阿源明明沒有毒害少主,卻一味認罪,只求一死,只是為了替某人頂罪?”
無情仍然不吃驚,“人想做什麼,總是自作自受的,別人也管不了。”
“我剛審問過他,已向他說過嚴老爺準備買通官府動用私刑讓他枉死,他也不招出那真正作惡之人。”追命有些痛心的看著無情的雙眸,仍是如潭如井,深不可測的一對眼睛,看不到裡面真正的情緒。“他也不過是個實心眼的少年罷了,心有所屬,便不懼枉死,不知道值也不值。”
無情冷傲一笑:“幼稚。”他推動輪椅欲走,追命卻走了一步,又擋住了他。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總會有人來替天行道的。”追命突然想了起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一雙筷子幫他打發了敵人的小孩,就這樣一字一句說過這些話,於是,他便喃喃的說了出來。
無情的長睫輕閃,眼睛眨了眨,眼神有說不出的漂亮,形容不出的好看:“你說什麼?”
追命心中一震,抱怨著突如其來的記憶,向後退一步,垂首不再說話。
無情冷哼了一聲,“真是幼稚。”他重複了一次,推動輪椅離開。
這次,追命卻不敢再攔他。
他有點怕,那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記憶在一點點的回來。好像是一個寒夜,好像是在一個麵攤,好像那個雙足殘廢的小孩笑得莞爾,然後是勾在一起的小指:“十年!就約定十年!”說得堅定無比,那堅定不容他置疑。
追命實在是怕想起這一切。
這麼多年來,他失戀成了專家,失意成了專業,曾經的意氣風發不過是個笑話。
如今,他只是個醉熏熏的落魄漢子,中年潦倒的小小捕快,他的過去,早已埋葬在山坡間、荒崗上,千千萬萬搖搖曳曳的枯草叢裡。
回頭看著那坐在輪椅上的華服少年慢慢離去,就算背影也消失,仍覺得與他猶如天人兩隔,不可逾越。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追命愣愣的看著那個應該已經安睡的小少爺探出了頭,雪白的小臉上滿是驚愕:“你說阿源要死了?”
追命猶豫著點點頭,門便“咣噹”一聲大開了,小孩撲過來,抓住追命的手,“沒有、沒有!阿源沒有害過我!他不該死的,他不能死掉!”那祺兒已經哭了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喊道。
這一喊可了不得,追命目瞪口呆的看著滿屋子燈火亮起,奴役叫嚷著,主人急跑著,護院躍起著——嚴老爺衣冠不整,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抱住祺兒,“祺兒乖,祺兒不哭……”心疼得一邊擦著他的眼淚一邊抱他起來,“祺兒要什麼就給阿爹說,不哭、不哭。”
“要阿源!我要阿源!”祺兒哭喊著,抓住他爹的衣服直擦眼淚,“我不要阿源死,我要阿源!”
“祺兒,不要胡鬧。”不知什麼時候,無情也已經轉了回來,靜靜的坐在輪椅上,在一幫手足無措的人中格外安定,“馮源犯了王法,就得伏法。”
“沒有、沒有!”祺兒踢打著他爹落了地,撲進無情的懷裡,抓住他的衣襟哭道,“餘哥哥幫我,餘哥哥!阿源沒害我!沒有人害我!”他哭得撕心裂肺,“我要阿源!餘哥哥!我要阿源!”
無情卻是冷漠的撥開他的手,“你這樣任性,不分清紅皂白,我可不會幫你。”
祺兒傷心的大哭著,無助的看著周圍的人,嚎哭中夾著大聲咳嗽,無情仍不理不睬,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交還給嚴老爺。
追命看著祺兒哭得臉色蒼白像是要背過氣去,於心不忍,看看無情,無情卻是低頭看著手指。他咳了幾聲,摸摸鼻子,有點赫然:“那個……嚴老爺……要不,讓小少爺跟那個馮源對個質……”
“對什麼質!”祺兒哭鬧著搖頭,“阿源沒有害我!是我自己害我自己!與別人無關!”
嚴老爺心疼的直拍祺兒的背心,“祺兒乖,不要任性,讓衙門的捕快去審案。”
“是我自己害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