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草,又長了多高?
自己是他唯一的弟子和親人,卻偏偏什麼都做不了。逢年過節,旁人都有生者燒給元寶供奉,只師父一無所有,何等淒涼……
因為楊柳的騎術甚至比除了馴馬師之外的劇組任何人都要嫻熟一些,所以馮京和謝思道也並沒步步緊逼,此刻正兩騎並駕,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偶爾其中一匹馬還會使個性子,另一個人就不得不停下來等著。
馮京每隔一小會兒就要往楊柳那邊瞧一眼,然後逐漸發現有些不對勁。
相處這麼久了,他能看出楊柳是很喜歡騎馬的,更喜歡一個人去空曠的地方溜達,可從剛才開始,她就幾乎沒動過了。
謝思道的馬又開始耍脾氣,甩頭刨蹄子的,謝思道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安撫下了,白白擠出一身汗。他有些無奈的嘆氣,“真是看人下菜碟兒,這小子在馬廄的時候看著那麼乖巧,可一出來,就馬上給我臉子看!”
馬上,馬上,可不就是在馬上麼!
見馮京似乎心不在焉,謝思道拿馬鞭子碰了他一下,“怎麼了?”
回過神來的馮京唔了聲,雙腿一夾馬腹,掉頭往回走去。
謝思道一怔,順著往那邊一看,卻見一貫跑的比他們更瘋更野的楊柳竟然從剛才起就沒挪動過地方。
馮京的馬還沒跑過去,楊柳就已經翻身下馬,然後往鋪滿碎石和冰碴子的河邊走了幾步,怔怔的看著遠處灰濛濛的天,忽然就蹲下來,兩隻手臂抱著膝蓋,痛痛快快的哭起來。
她一直在強迫自己忘掉以前,融入到這個世界中去,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有些事情你越想忘記,反而會記得更清楚。
明明現在的生活很好,有喜歡她的粉絲,有疼愛她的父母雙親,更有恨不得將她捧在掌心的愛人……
可她還是想師父,想那個疼了自己十幾年,還沒來得及被孝順就撒手西去的人。
楊柳開始埋怨自己,為什麼之前要那麼生硬的想要忘卻,記著不好麼?曾經是自己生命的全部的東西,自己竟然想要徹底拋棄,這種行徑何等可恨!
她這麼一哭是痛快了,卻把隨後趕來的馮京和謝思道嚇得夠嗆。
剛剛出來的時候還興高采烈的,怎麼突然就哭了呢?!
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想安慰卻又無處下手,都手足無措起來。
謝思道苦惱的抓了抓腦袋,喃喃道,“難道是,入戲了?”
可,可這個情況分明也不對吧?
論及對楊柳的瞭解,馮京倒是更深刻一點,可面對現在這種情況,他也還是覺得無能為力。
他一直都覺得楊柳這個小姑娘身上有太多跟她的年齡不甚相符的東西,有時候跟她對視,他都會產生一種自己在跟一個經歷過太多生死的滄桑老者對話的荒謬錯覺。
可偏偏楊柳此人,生活富足、父母疼愛、事業順利,就連感情,也沒有過太多的波折。這樣的背景和她的實際表現實在是很矛盾的,或許就因為此,馮京對她的關注不自覺多了起來。
長久壓抑的感情一朝宣洩,止都止不住,楊柳索性也不管了,只是放聲大哭。
她忍了好久,憋了好久,本以為自己已經完全適應,卻萬萬沒想到,在這荒涼一角,突如其來的爆發。
忐忑和不安從來不曾離去,一直如影隨形,她不去想不去考慮,並不代表它們不在!
偏偏她不能跟任何人講,甚至講了也不會有人信……
楊柳這一哭就是好久,久到謝思道都在想要不要自己跟馮京一起先強行把人帶回去,再緊急聯絡個心理醫生什麼的。
想想也是,小姑娘一直都嬌生慣養的,走到哪兒都是眾星捧月,突然跟著劇組來到這麼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一待就是小半年,甚至年夜飯都是寒酸的自熱米飯配鹹菜,偶爾還得簡直廚師,任誰也得情緒失控。劇組幾個大男人私底下都打過幾架,化妝組的小姑娘更是來的頭幾天晚上就哭到崩潰,更何況她?
謝思道著急,馮京更急,可又偏生不好問,只能這麼瞪眼看著。
又過了好一會兒,楊柳才抽抽噎噎的停下來,她蹲了這麼久,手腳都麻了,稍微一動就是個趔趄,要不是馮京眼疾手快,早就臉朝下栽倒了。
馮京心思細膩,提都沒提剛才她哭的事情,彷彿什麼都沒發生,只是要她注意安全,“慢慢來,小心頭暈。”
一通好哭讓楊柳幾乎把這幾年苦苦壓抑的負面情緒都釋放出來,再站起來,就覺得好像有什麼一直糾纏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