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來個,母雞下蛋吧。”
根據事後回憶,楊柳當時整個人都懵了,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可當她結結巴巴的重複一遍,親眼看見宋典點頭之後,腦袋第二次嗡的一聲。
她確實是來潛心學習的,做好了被痛罵、被體罰的準備,甚至可以在學習期間幫對方打掃衛生、準備一日三餐!徒弟伺候師父,天經地義……
楊柳也知道,像自己這種半路出家的,宋典肯定會先摸底,比如說讓自己表演一段兒什麼的。可,母雞下蛋?!
不管是誰,你要出去讓個今天才見第二面的女明星表演這個,鐵皮包邊的皮包甩你臉上信不信?臭流氓!
楊柳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張俏臉慢慢漲成豬肝色,熱氣呼哧呼哧往外冒,手和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真演啊?可,可這個要怎麼演?
宋典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是不會演,還是不好意思演?”
就這倆答案,甭管回答哪個都是死,楊柳突然就湧起一股莫名的勇氣,心道豁出去了,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她閉著眼把馬步一紮,胳膊在身體兩側撲扇兩下:
“……咯,咯咯噠……”
聲音一發出,她就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洶湧澎湃的羞恥感!
然而宋典笑了,是那種明顯帶著輕視的笑,“覺得害臊?放不開?算上你自己,這裡就倆人還放不開,正式拍戲的時候哪場旁邊不是幾十上百號人?哦,你腕兒大麼,沒準兒商量一下還能清場呢。乾脆攝像師也別要了,自己拍吧,拍完了也別放,不然多影響形象……”
老頭兒一大把年紀了,可說起話來倍兒溜,又急又快又刻薄,跟薄薄的刀片子似的,瞬間把楊柳割得體無完膚。
她羞愧,可也有點惱了,自己好歹也是個一線女明星,去哪兒也是別人捧著的份兒,今天自己巴巴兒地過來,感情是自取其辱的?
再說了,會有那部變態至極的戲給女演員安排母雞下蛋的戲!
但再轉念一想,她卻又覺得宋典說得對,自己的確放不開,因為這個完全不美!還是禽/獸戲……
宋典酣暢淋漓的罵了將近十分鐘,見楊柳竟然一沒還口,二沒摔門就走,竟也稍微有點佩服了。
這小姑娘,還挺有韌勁兒。
頓了下,他又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肯定是覺得我在刁難你吧?是,截至目前為止,電影史上還沒有一幕讓女演員演這個的,可你又怎麼能保證,以後不會出現比這個更讓人難堪的角色?”
“誠然,人人都想演主角,讓全劇組十幾臺攝像機都衝著自己的臉拍特寫,可但就角色而言,沒有高低!主角也得是配角襯托出來的,哪怕就是一顆道具樹,也有它存在的價值!”
“就好比那些個人英雄主義的電影,主角一個人大殺四方,可你要是沒了配角,讓他一個人折騰試試,丟不死他!”
見他沒有繼續讓自己演繹母雞下蛋的情景,楊柳不禁鬆了口氣,也很沒出息的有點小慶幸。而聽到最後,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大英雄一個人演獨角戲的場面,也忍不住撲哧輕笑出聲。
擔心宋典不喜歡別人嬉皮笑臉,楊柳趕緊收聲,站得比高粱更加筆直,“您說的是。”
宋典又意義不明的呵了聲,自顧自的喝了杯茶,過了會兒,又說,“母雞下蛋演不了,你給我來個精神病人。”
所以說,人真特麼的是一種犯/賤的玩意兒。要是楊柳剛才一進門對方就讓她扮精神病人,她肯定也接受不了,可現在經歷了母雞下蛋級別毀三觀的洗禮之後,她頓時就覺得這個要求簡直太體貼太平易近人了!
完全沒有任何緩衝時間和猶豫,楊柳立刻就在心裡琢磨起來了。
精神病人,她倒是沒見過,可根據以前看過的影視片、資料和新聞什麼的總結下來,大概就是披頭散髮、歇斯底里?
這麼想著,她就毫不猶豫的把特意梳成馬尾的頭髮散開,兩隻手左右開弓的好一陣亂撓,然後剛要開始嗷嗷怪叫,卻聽宋典喊停。
“啊?”
楊柳就保持著這麼個蓬頭散發、五官扭曲的狀態看著他,心道您就是逗我玩兒呢吧?
“你這樣不行,”宋典連連搖頭,一臉的失望都不帶遮掩的,就這麼明晃晃的掛著,看的楊柳越發的羞憤欲死。“你沒有一個演技派該有的,最起碼的職業操守和準則。”
楊柳就跟被雷劈了似的,完全找不到北,她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又哪兒犯忌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