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八月份,望燕臺的氣溫持續攀升,一度達到近年來的新高峰,而城市內部的熱島效應更是進一步加劇了高溫威力,連續三天戶外拍攝的《靜默無聲》劇組不斷有人出現中暑症狀。
作為苦夏一族的傑出代表,宋默生更是首當其衝,從早到晚,身上的衣服就幾乎沒有乾燥的時候,擦汗的手巾都能擰出水來。
在這種大環境下,劇組的綠豆湯每天都是供不應求,而一開始僅僅出於降溫目的的冰塊甚至也被某些人偷走吃掉,這直接導致相關飲品放不了幾個小時就會變質發餿……
楊柳也給熱的夠嗆,她實在說不出自己到底是更怕熱還是更怕冷一點,反正當初和謝思道、馮京他們拍《密摺》那會兒也曾經凍得死去活來,可這會兒卻也還是覺得呼吸困難。
有次回家吐了之後,江景桐就心疼的了不得,天天叫人給她送冰鎮酸梅湯啊綠豆沙啊檸檬薄荷蜂蜜水等各式解暑飲品,連帶著劇組其他人也跟著沾光。次數一多,每到固定時間,大家都等著楊柳家那臺乳白色保姆車各種翹首以盼。沒辦法,小廚房精心烹製的跟大鍋飯就是不一個味兒!
宋默生這人比較自律,一開始他還挺不好意思跟著蹭吃蹭喝,但在烈日炎炎之下,劇組的盒飯實在顯得難以下嚥,後來他也就跟著“墮落”了。一個星期下來,宋先生竟然隱隱被補回去一點點膘。
這天,根據劇組自帶的溫度計顯示外部氣溫高達三十九度半,連空氣都被扭曲了,一群人都有點兒有氣無力的,誰也不愛多說一句話。
要是在室內開著風扇、空調什麼的倒也勉強受得住,可一旦機器開始運轉,製冷裝置就不敢用了,怕跳保險。裝置自身發熱加上幾盞大燈一開,還有反光板幫忙折射,片場的溫度蹭蹭蹭就上去了,楊柳都能看見宋默生胳膊上小溪似的汗水流個不停,真怕他什麼時候就中暑厥過去。
好在片場就在市區,吃點喝點也都方便,最近劇組幾個大佬輪流請客,隔三差五就往劇組裡面整箱整箱的扛雪糕冰棒兒,外面幾個便利店的售貨員都認識那幾個慣常跑腿兒的了。
中間休息的時候,烏霖看了下時間,發現都下午三點多了,可透過窗子曬進來的陽光依然炙熱洶湧,往那兒一摸都燙手。
一場戲下來,楊柳的頭髮幾乎都能擠出水來,隨便抬手往脖子上一抹,再一甩就像下雨。分明一天至少洗兩遍澡,可楊柳還是覺得自己已經餿了。秋維維和烏霖的助理都怕他們中暑,人手兩臺迷你小風扇,拼了命的吹,但收效甚微。
宋默生也不管什麼形象了,就穿著件工字背心,脖子上還掛著倆冰袋,衝他們招招手,“來,咱們說說戲。”
馬上要殺青了,整個劇組都陷入到了一種極其詭異的氛圍中:
大家既想趕緊完活兒回家涼快,又因為幾個月的同甘共苦而產生了強烈的情感羈絆,不捨得就此分別……
從前天開始,劇組已經拍到關鍵點了:
楊柳終於因為長期的身體和精神雙重壓力而不堪重負,生病了,而丈夫意料之中的沒有發現。
等丈夫上班、兒子上學之後,她一個人去醫院打點滴,然後稍稍耽誤了幾分鐘回家做飯的時間。丈夫並沒有像一般的暴躁男性那樣大發脾氣,只是熟練地擰起眉頭,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
半夜口渴的楊柳起床喝水,結果在廚房昏倒,丈夫和兒子竟無一人發覺,她就這麼躺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人事不省,直到次日凌晨才孤獨的醒來。
其實在這個時候,這個角色的承受能力已經到達極限,她的心理瀕臨崩潰,只是沒有人發現,又或者他們根本不在意。
第二天,楊柳準備去繼續打點滴。
蒼白而乾裂的嘴唇,蠟黃的臉,亂糟糟的頭髮,過時又皺巴的衣服……她看上去活似一具行屍走肉。
這樣差的狀態,但凡家人對她多哪怕一點點關心,也早該發現不對勁了,可她卻沒能從家人口中得到詢問的隻言片語。
公交車還沒有來,可楊柳卻似乎快要撐不住了,她的兩隻眼睛裡幾乎看不出一點兒光彩,就這麼木然的,直勾勾的盯著前方的虛空,任憑暖風吹亂了她枯草一樣的頭髮。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衝她指指點點,而她卻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有個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孩兒遠遠走來,在旁邊站定,無意中瞥見恍如幽魂的楊柳,先是一驚,然後竟把手裡的一瓶水遞過去,小聲道,“阿姨,喝點水吧。”
楊柳先持續的呆滯了會兒,過了好久才緩緩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