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兩對新人又來了情緒。排長的她天亮就要走,;四班副那一對還是新婚之夜。又閉了燈,雙輕手輕腳地。這叫什麼事吧。一打仗真什麼也不顧了。二排長嘆了口氣。真委屈她了,那最後一晚上。兵車還在向南飛駛著。
一位團政委說,為了讓大家安心上前線,我們為十六對新人組織了集體婚禮,團裡各級主官都參加,拍錄相,發紀念品,把聲勢搞得大大的,戰士們很感動,說一輩子也忘不了。我們的老兵多,都二十二、二十三了,再打兩年仗,都成了困難戶。二十四歲以上的還有一百零九個沒物件呢。我們想辦法吧,有苗頭的就抓住。有的姑娘就是到部隊來看看物件。一看這場面這氣氛,咱們也結。團裡搞完,營裡連裡統統搞,一共組織了六十多對。我們就是要透過這些來告訴人們,儘管是打仗了,也還是結婚的多,吹燈的少,理解的多,不理解的少,就是要告訴大家,你們仍然是最可愛的人。
一道參戰命令,使集團軍近八百多官兵成了新郎。
八百對新婚夫妻的蜜月有長有短,長的不到一個月,短的十天八天一個星期。偵察參謀齊華林結婚第三天就被電報召回部隊,開進經過西安時,妻子和岳父、岳母都到車站送行。在站臺上,她轉著淚說她害怕,總夢見唐山地震。齊參謀是地震孤兒,一家六品人,父母弟弟和兩個妹妹那次全沒了,就剩他一個。臨開車,老丈母孃說,唉,我們娘倆一個命,老頭子就是我們結婚第三天上的朝鮮戰場。工兵連指導員張建國晚上八點鐘趕回河南老家,騎腳踏車帶著未婚妻到縣政府敲開秘書的門辦了手續,晚九點入新房,第二天早晨七點登上返回部隊的車,結束了為期十小小時的蜜月。
八百個蜜月加起來,不滿三百個足月。
參戰部隊有兩個突擊:突擊結婚的多,未婚妻突擊吹燈的多,集團軍有了八百新郎,同時也有了兩千多名“吹燈兵”。
在戰區,到處都可以聽到這樣的故事,各級政工幹部似乎尤其注重這一點,對之都有精確的統計數字,然後再向你談幾個曲折的或者感人或者令人憤慨的事例。臨上前線突擊結婚,說明我們戰爭的的正義性質和群眾基礎,說明後方人民的理解的支援,說明八十年代戰士最可愛;而眾多的吹燈兵在前線出生入死忘我戰鬥,則說明當代軍人負重報國,說明新一代士兵的高尚情操,說明他們更可愛。
19號陣地25個兵,平均年齡22歲,沒有一個結婚的,自稱“光棍陣地”。光棍陣地上原先還有五六個有物件的,一說打仗,尤其是一上陣地,就一個接一個的吹燈,最後只剩下了李廣才。光棍們都把他的她看成是全陣地的唯一希望,而李廣才自己,一方面很自豪,同時又多少覺得有點對不起大家。物件是他的中學同學,並且在第二汽車製造廠上班。部隊臨出發她要來看他,他沒讓她來。她來信說上前線才是真正的男子漢,我在後方支援你。上陣地後,李廣才給她寫信,沒說是在全團最前出最危險的陣地上,交防的友軍在這個陣地上堅守期間,平均一天傷亡一個,這些當然不能告訴她,不能讓她更提心吊膽;。但陣地情況李廣才寫信告訴了同學,也終於傳到了她的耳朵裡。李廣才從一上陣地就盼信,盼了兩個月,她的第一封信終於來了。信中說你們是了可愛人的,有更多的好姑娘在等著你,咱們分手了你別有包袱。這信不僅對李廣才,對全體光棍都如同一記悶棍。光棍陣地悲哀了:咱19號算是沒戲了。光棍陣地憤怒了:媽的回去哥們兒替你找她算帳。都吹了,光棍陣地這回是名副其實在鐵桿光棍了。沒有了後顧之憂,老越來吧,來了光棍們就猛幹,總想過過癮。不過李廣才和她還通著信,她告訴他,她春節結婚了,是廠裡的,他於是向她祝賀。此舉雖然招來光棍們的一致譴責,李廣才卻說,我們畢竟愛過一場。
最使前線官兵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吹燈。這些戰場上的男人們最恨的就是負心姑娘。即使敵人似乎也不曾使他們那麼痛苦,即使敵人似乎也不曾讓他們那麼憤怒。
吹燈,指的是中止戀愛關係,而且通常是一方還熱著,那邊已經絕情了。只要有談戀愛地方,就會有吹燈現象。在參戰部隊,吹燈的更多更集中些而已。但吹燈一詞,無疑是個極有中國特色的字眼,它所包含的社會心理內容,它所體現的文化倫理背景,都是中國式的。
吹燈本身有極大的不確定性。戀愛關係不象結婚那樣可以明確地以證為準,再者戀愛過程極易出現反覆,一句吹燈話一封吹燈信,也許是分離的起點,也許不過是個小小的波折或大大的玩笑。多少多少個吹燈兵這種統計數字肯定會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