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部分(1 / 4)

連相熟的小倌都提不起自己的興趣,心裡念得盼的全是那眉目俊朗性子孤傲的白衣青年。

段澤沒想到,他的等待從此開始,其漫長遠遠超過他的想象,蕭鬱走,又來,再走,他只保持著相似的動作坐在黃昏的光暈之中,一等就是一生。

段家五進大院子,空曠而沉寂,一切都是對稱的,威嚴的,規規矩矩,戒備森嚴,黑漆雕花和立柱,哪一間屋子住哪一個人都由祖宗定好,不可逾越,而那些屋子大多空著,掛著兩盞絹布燈籠,一到夜晚便幽幽的點起來,四下裡一點人聲也聽不見,孤獨的讓人發慌。

窗欞裡漏進一束束淡藍色辰光,段澤握著筆,一個人坐在案前,等著等著眼淚便流下來了,他簡直不敢回憶,他就是在這樣一座重門深鎖的大院中寂寞的長大,沒有同齡玩伴,沒有笑聲,沒有風箏和皮球,中秋時庭院裡擺著一盆盆蟹爪菊,他站在青磚地抬頭看月亮,只覺得自己的年華如同一注流水,在石板路上年復一年的流失。

蕭鬱是他生活中的一道陽光,他離開的越久,形象就越是清晰,他甚至變成了一個印象,那三月春天般的笑容和溫和代表了生命中一切美好的東西,段澤閉上眼睛,懷念著蕭鬱在偏廳給自己講解四面牆壁上的古畫和鯉魚年畫的區別,現在他終於看得懂張擇端和展子虔,而那個人卻越來越遠了。

半年之後蕭鬱如期而返,他果然衣錦而歸,二甲第十八名,賜進士出身,鞭炮從縣城外一直響到段家宅門,段澤欣喜的帶人去接,一直等第三百六十二個人從眼前的街道走過,他終於看見了他日以繼夜思念的蕭郎,騎著高頭大馬,穿一身紅衣,然而身後跟了一頂小轎,簾子掀開,露出一個女子清麗的臉,對段澤行了個萬福,抬頭便紅了臉。

蕭鬱說,我要娶妻了,你也已經弱冠之年,趁著姨母健在,選一戶好姑娘吧,不要像我,飄蓬之人連婚事都只能草草了之。

段澤的笑僵在臉上,退後一步,五雷轟頂。

那個女子閨名如錦,年方十七,身世不好,也算不上美豔,段澤不知道蕭鬱看上她什麼,也不敢問,她是女子,只這一條,勝過自己千百倍。

“好。”段澤說,“我替你辦婚事,一定熱熱鬧鬧的……”

“不用了。”蕭鬱躲避著他的視線,“京裡放了官職,我可以用自己的俸祿,她是我在京城救下的,並不貪圖我什麼。”

“我要走了,婚事辦完後回京城上任,這次回來是想給段家先祖上柱香,多年庇佑之恩沒齒難忘。”

段澤忍無可忍:“難道我貪圖你什麼?我等了你七年,朝夕相處七年,比不上她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你是否查過她的出身籍貫?誰知道是哪家婊子,誰知道她接過幾方恩客……”

“澤兒。”蕭鬱打斷他,“夠了。”

段澤臉如死灰,怔怔的望著他,斷續道:“她不懂的,她不知道你有多好,你也不知道你有多好,我碰都不捨得碰,看著這麼多年,就這麼給別人了……”

“我什麼都沒有了……”段澤忽然笑起來,“我有段家,我有這大宅子,數不盡的錢倉和米倉,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轉眼婚期已至,到處都裹著紅布,喜氣洋洋,一排用金泥書寫的燈籠掛在簷下,段澤年邁的母親摸著蕭鬱的臉老淚縱橫,說果然不枉費蕭家世代書香,現在又娶新婦,娶女不問家事,賢惠為佳。你父母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等在京城出息了,別忘了回來重修你們蕭家的祠堂,帶上新養的小子閨女,給家裡也熱鬧熱鬧。

蕭鬱說好,男兒不能上戰場,自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今日一朝登科,定要為天下人著想,做個替百姓做事的好官。

段澤的身形隱沒在陰影裡,五臟六腑擰成一團,他二十五歲才滿京城,中得進士前途無量,官路一直通往那森嚴的大殿裡去,或許青史留名,自己有什麼?有什麼值得他再看一眼?

踉踉蹌蹌的想往外走,誰知母親聽到他的聲音,招呼他來,跟蕭鬱並肩而立,母親枯樹枝似的手撫摸過他的臉頰,看著眼前兩個初長成的男兒郎,笑著說你們雖異姓,但一處長大,以後一個從商要做義商,一個從政的要做清官,一定要互相照應,為天下萬民謀福。

段澤的袖口內側修了一枝燦爛的春桃,逃之夭夭,灼灼其華,子之於歸,宜其室家。沒人知道,祠堂高廣大殿,容不下一卷《牡丹亭》。

蕭鬱哽咽著答應。

九月十五開黃菊,點龍鳳花燭一對,新娘子百般打扮,上了花轎,蕭鬱一身紅裝,胸口一朵綢緞花站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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