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拿起來，放在桌子上看了很久。
翻開。
前面李崇涵的毛筆字跡已經變成了一攤攤的墨痕，什麼都看不出來。
從前，林傲有時候喜歡輕輕聞一聞那些毛筆的字跡，有著李崇涵身上特有的清香，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連原來的樣子都看不出來。
他的手抖了抖，翻開後面一頁沒有被水毀壞的那麼慘的地方。
不用等沒課了，不用跟別人交代了，死了就死了吧，反正現在也無人掛念了，只要李崇涵，他只要李崇涵……
沒有反應。
西江月三個字在他的眼睛裡諷刺的亮著，他從前最喜歡這首詞。
高中的時候學的，家裡出事沒有多久，他什麼都沒有了。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就算再氣惱，甚至有一些農村環境下養出來的面對大城市的自卑，可是他從沒覺得生無可戀。
奶奶死後，他一直覺得算命先生批命批的很對。
從小到大，他媽媽就要一直在他耳邊唸叨，說讓他好好學習，讓他走出農村，不要讓別人看不起。
他很厭煩這些，所以感到孤獨。
沒有人瞭解他，他喜歡農村遊蕩的小河，田間的夕陽，慈祥的笑臉，大聲的話語，他變成了一副孤僻的樣子。
他長得很好看，不是那種細緻的好看，而是明亮，沒有人討厭他。
他一點兒都不想反駁這是個看臉的世界這句話。
有時候對於這種奇怪的定性他感到很無可奈何，他這樣的行為放在另外一個人身上，不被人討厭也會被排斥的吧。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他學了李崇涵的詞很久了。
一句信著全無是處突然打到了他的心臟，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他找不到他了，書在桌子上放著，不會說話，不會對他笑，不會用手撫摸他的唇，不會眨著眼睛索吻。
他把他弄丟了。
“喂。怎麼了？”
“你，你還在？”
孫澤華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小心翼翼地傳過來，林傲對她，真是恨不起來。
“書已經沒用了，阿風。”
“對，對不起，對不起林傲。”
小聲的抽泣聲傳過來，林傲有些無奈地開口安慰。
“不要哭了，沒事。我再想想辦法。”
“嗯，嗯。本來，本來我是不想再信那個叫李殷良的人的。可是，可是他又跟我說了，他說如果書出了問題就要到書店去修復，畢竟，畢竟書店是賣書的，應該，應該可以吧。”
“李殷良？”
女孩子的抽泣聲聽在林傲的耳朵裡有一種很難受的感覺，他還是耐著性子聽下去。
“嗯，就是，就是上次我們去的那個地方。”
“好了。你別哭了，我去看看吧。”
“我，我，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你腫著眼睛過去，別人會以為你被我欺負了。別哭了，再見。”
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林傲用手揉了揉耳朵，有一種逃離深淵的錯覺。
宿舍裡的女生看著孫澤華從打電話開始就不停的哭，一個個輪流去安慰，那個長得很帥的男生。
怎麼總是欺負人啊？
“我上次說過了，我沒有老師的聯絡方式。”
“我不是因為這個來找你的。”
他拿出來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書，遞到對方的面前。
“我想問一下，你們有沒有辦法把這本書修一下？”
那個男人的視線從自己的書本中移開來，伸手接過。
“你好，我叫成風澤。”
林傲詫異地伸出手去同對方握了握。
“你好。”
成風澤拿著那本書在手裡研究，林傲終於忍不住了，還是問了出口。
“你的名字？”
“跟成昊國開國皇帝一樣？”
“嗯。”
他對這個皇帝印象太深了，李崇涵那一杯毒酒，就是他賜的。
“是啊，我也挺煩悶的，可是既然一樣了，我又不能改了名字，你說對不對？”
成風澤看起來是一個非常冷淡的人，突然對林傲露出了一個看似調侃的笑容，林傲有些不適應。
“這書，還有辦法修好嗎？”
“你先回去，如果放心的話先放在我這裡，過一週之後再來取，好嗎？”
“方便留下聯絡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