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不願從也;想其潛慮,非不追悔也。但以猖狂失計,已竊大號,雖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於天地之間耳。縱未順命,斯為獨夫,內則無辭以起兵,外則無類以求助,其計不過厚撫部曲,偷容歲時,心雖陸梁,勢必不致。陛下但敕諸鎮各守封疆,彼既氣奪算窮,是乃狴牢之類,不有人禍,則當鬼誅。古之不戰而屈人之兵者,此之謂歟!
德守讓人詢問陸贄說:“河中已經平定,還有什麼事情該當處理的?”讓陸贄全部條列出來上奏。陸贄認為,河中平定以後,可慮的是必然會有迎合意旨、無端生事的人,認為皇上的軍隊所向無敵,請求乘勝討伐淮西。李希烈也必然會誘導他的軍隊以及新近歸附的各節帥說:“在奉天所頒佈的停止用兵的詔旨,是因處境窘困而講的,只要朝廷稍微安定下來,是一定會再事討伐的。”這樣,各地那些負有罪名的人誰不擔心自身難保?河朔、青齊肯定是要響應他的。戰事連綿,災禍不斷,賦稅紛繁,力役頻興,建中年間的憂患便將再次發生了。陸贄於是進上奏章,大致說:“福緣是不能夠屢次僥倖取得的,而僥倖也不是能夠經常妄自希圖的。我姑且認為今後會發生禍患而為陛下擔憂,不敢認為今後會獲得福緣而向陛下慶賀。”他又說:“陛下懷著深切悔過的誠意,貶抑非常式的尊號,當詔書在各處宣佈時,聽到的人沒有不流下眼淚的。自署王號的橫蠻跋扈之人,削去偽號,請求治罪;伺機而動遲疑不定的將領,全都誠心誠意地效力勤王。”他又說:“以往討伐叛亂,叛亂反而更加嚴重,如今釋赦他們,他們反而都來歸順;以往調遣了百萬之師而終於兵力窮盡,如今只是頒佈了不滿一尺的詔書反而德化周遍。可見聖明的君王推行促使政治修明的治國之道,使強暴之人心悅誠服,應當運用恩德感召別人,而不是運用兵力征服別人,這是顯而易見的了。各鎮的節帥違揹人臣應有的禮典,抗拒朝廷的誅討,為的是謀求存活,而不是謀求稱王,也是顯而易見的了。可見希望生存,並將此心普及萬物,乃是使自己生存的良方;喜歡安寧,並將此心普及萬物,乃是使自己安寧的嘉術。將那些人推到必死之地,而想讓這些人長久生存;將那些人丟到危殆之地,而想讓這些人長久安寧,從古至今,沒有過這樣的事情。”他又說:“一個人不遵循皇上的教令,整個地區都遭受禍殃;一個地區不得安寧,普天下都招致騷擾。”他又說:“眾多的昏昧無知的人們,以及三四個背叛朝廷的節帥,為陛下容許重新作人的宗旨而感動,為陛下含蘊著盛美德行的話語而喜悅,洗心革面,改易不敬之辭,並且奉行人臣之禮。然而,他們對陛下深切坦誠的談話和體貼周到的議論,肯定還沒有完全明白理解,他們必然要專心謀劃,側耳細聽,觀察陛下所做的事情,考究陛下所發的誓言。如果陛下所說的話與所做的事相符合,他們改惡從善的心意就會逐漸牢固;倘若陛下所做的事與所說的話相違背,他們顧慮招致禍患的態度就會重新抬頭。”他又說:“朱滅亡後李懷光受戮,李懷光受戮後李希烈被征討,倘若李希烈被平定了,禍患又將依次連及別人,那麼,那些素積疑慮而久懷野心的人們,能不意志動搖嗎!”他又說:“如今國家的氣運重新興盛起來,上天降下的禍患將要成為過去。就朱竊居京城,李懷光私佔中都而言,在不到兩年裡,便相繼使他們主帥伏誅,全軍覆滅,這實在是邪惡之徒震動心魄的日子,是所有生靈改變面貌的時候。陛下的威嚴已經顯示出來了,但陛下的恩惠還沒有普及開來。陛下誠然應當對上順應上天的眷顧,對下集合人們的願望,播散體恤民心的恩惠來增益威嚴,乘著消滅賊寇的威嚴來施加恩惠。”他又說:“我所不敢擔保其人一定會順從朝廷的,只有李希烈一個人罷了。推測他私下的意圖,不是不願順從朝廷;料想他暗中的考慮,也還不是不打算悔改前非。但是,他因考慮不周,肆意妄行,已經竊稱帝號,即使他承受陛下保全寬宥他的恩典,但他卻不能不自覺無顏生活在天地之間。即使他不肯順從朝命,卻已成了獨夫民賊,對內則沒有發兵起事的理由,對外則沒有尋求援助的同夥,他的辦法不過是對部下多加撫慰,苟且偷生,拖延時間,雖然心想任意橫行,無奈形勢必定使他難以辦到。陛下只要敕令諸鎮各自守衛本鎮的疆界,他既然膽氣已去,計謀算盡,就只是個等待收押的囚徒,不是遭受人禍,便會應著鬼報。古人所說不用接戰而能使敵兵屈服,就是這個意思吧!”
丁卯,詔以“李懷光嘗有功,宥其一男,使續其後,賜之田宅,歸其首及屍使葬。加馬燧兼侍中,渾檢校司空;餘將卒賞賁各有差。諸道與淮西連線者,宜各守封疆,非彼侵軼,不須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