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沒有打擾他,回到自己的座位開始默書。
過了不知多久,門吱呀一聲開啟,裕興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李磐猛地轉頭,盯著他看。
裕興步伐緩慢的進門,將手上的托盤放在一旁的案上,慢慢的斟了兩杯茶,端了過來:“殿下請用茶。”
李磐抿著嘴,冷冷看著他,恍如未聞。
裕興將另一杯放在林楠案上,道:“林侍講,請用茶。”
林楠此刻才抬頭,微微一笑道:“多謝裕公公。”
將筆放在一邊,端了茶盞,嗅了一口,道:“竟是今年的新茶,不管品質如何,僅一個鮮便已蓋過其它,公公有心了。”
“好說。”裕興道:“林侍講打小兒住在揚州,這東西自然不稀罕,但是眼下時節,在宮裡卻還是獨一份兒。老奴有幸,今兒蒙皇后娘娘恩典,賜了幾錢。老奴不敢自珍,是以第一個便先拿來給皇孫殿下和林侍講嚐嚐。”
林楠將一口未動的香茶又放回案上,道:“原來公公剛剛從皇后娘娘宮裡過來。”林楠並不意外,除了這等事,裕興除了去皇后那裡喊救命,還能怎麼樣?去找李熙?只怕李熙會先宰了他,再來追究李磐的事。
裕興道:“皇后娘娘對我們家殿下最是疼愛不過,從衣食住行到讀書上進,無不上心,時不時便會招老奴過去問問,今兒也不過是慣例罷了。”
林楠轉頭看了李磐一眼,淡淡道:“想必公公在皇后娘娘面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囉?”
裕興拱手遙祝道:“皇后娘娘乃一國之母,娘娘動問,老奴安敢欺瞞?”
林楠笑笑,道:“好說,卻不知皇后娘娘可有何訓示?”
裕興淡淡道:“訓示嘛,自然是有的。”
林楠哦了一聲,向後懶懶靠上椅背,手支著下巴,手肘撐在椅背上,見裕興瞪著他不說話,訝然道:“裕公公不是說皇后娘娘有訓示嗎?怎的還不說?”
裕興冷然怒喝道:“既然知道皇后娘娘有訓示,還不跪聽!”
他到底也是掌管了幾十號人的,這般一喝,威勢不小,林楠連眼皮也不曾眨一下,撐著下巴,瞧了他一陣,待裕興瞪的眼中快噴出火來,才嗤笑一聲,道:“裕公公,你不是糊塗了吧?”
裕興臉色一變。
林楠淡淡道:“皇后娘娘若有訓示,下官自然是要聽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但是要讓下官跪聽懿旨——裕公公,你不怕死,下官還怕呢,陛下的鐵律下了可沒幾日,下官可沒有頂風作案的勇氣。”
“你!”
林楠不耐煩的揮揮手指,道:“皇后娘娘的訓示,裕公公您愛說便說,若是不說,還請出去,下官還要給磐兒講書呢!”
裕興臉色鐵青,道:“好,好,林侍講果然孤高自詡,目下無塵,只希望林侍講日後不要後悔!”
林楠淡淡道:“好說。”
裕興看了李磐一眼,傲然道:“皇后娘娘知道了今兒的事,鳳顏大怒,甚是心痛,皇后娘娘說了,皇孫殿下原本性情純良,對上純孝恭順,對下寬和仁慈,但如今受人蠱惑,品性大變,不僅不尊長輩教誨,諸多違逆,對下亦殘暴不仁,居然會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
他望向李磐,聲音陰柔緩慢:“需知我朝皇室,最重子孫品行!當初高祖建國之初,隱王作亂,發動宮變,將兄弟四人誅殺殆盡,高祖平定叛亂之後,不顧皇嗣斷絕之險,含淚處死親子,立太子遺腹子為皇太孫,才有這李氏江山。遠的不說,十多年前,先皇因親子品行不端,寧挑皇侄繼位,也不傳不肖之子,可見我朝對此,何等看重……大昌立國數百年,因品行不端被貶被圈的皇子皇孫,也不知凡幾。”
頓了頓,又道:“不過皇后娘娘仁德,她說念在皇孫殿下年紀尚小,且是受奸人蠱惑,又萬幸沒有鑄成大錯,她可以替殿下向陛下求情,不會責之太過,但是若是再有行為不檢……苗疆蠻夷之地,正缺一個皇室子孫坐鎮!”
他滿意的看著李磐氣的渾身發抖,雙手死死握成拳,轉向林楠,昂首道:“至於林侍講麼?皇后娘娘說了,她會如實稟告陛下,這等唆使皇孫行不孝不義之事之人,陛下絕不會姑息……”
嗤笑一聲,又道:“林侍講不要以為陛下為上次之事處死了幾個人,就可以將皇后娘娘的話不放在心上了,需知皇后娘娘與陛下數十年夫妻,在陛下心中,始終只有皇后娘娘一個。上次之事後,陛下也是諸般安撫,張貴妃對皇后娘娘稍有不敬,皇后娘娘只在皇上面前略略提了一句,皇上便將她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