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之前太子看他們家的人萬般不順眼,太子在時,他們雖說不上是縮著腦袋做人,可是因顧及太子,無人敢捧他們的大腿,是以半點也囂張不起來。現如今太子不在了,皇后一人名下就有三位皇子,風頭一時無兩,那兩個自然坐不住了。可誰知別說京城買他們帳的人不多,就連到了江南,也處處被人壓了一頭,讓他們如何能甘心?”
林楠道:“父親所言的,那個處處壓了他們一頭的,指的不會就是我吧?我可從未見過那兩個。”
林如海淡淡道:“若要讓你親自出面去壓制,也未免太看得起他們了。”
冷然一笑道:“既他們一心想搶了你的江南第一的名頭來做,我便找人去教教他們真正的江南第一紈絝該是什麼樣子,也算是盡一盡地主之誼。”
林楠無語,這是什麼好名頭呢,居然還有人來搶?
第一紈絝該是什麼樣子?他自個兒還不知道呢!之前的林楠雖在唸書上也算上心,卻是愛玩愛鬧的性子,林如海拘的也不緊,在外玩的多了,自然便有了紈絝之名。
但是被稱為第一,卻絕不是因他第一荒唐、第一奢靡,而是因為他有個江南第一兇悍的爹。林如海因了他,將揚州的勢力幾乎是徹底洗了一遍,他不做第一,誰敢做第一?說到底,紈絝二字,本身便代表了身後有權有勢,排第幾不在乎你到底有多不務正業,而是看你身後的權勢有多大。
不過林如海自不會好心的去教蔡家兄弟如何爭權奪勢。
林楠這次猶豫了一陣才落子,一面道:“只是父親不該將柳湘蓮牽扯進來才是。”
林楠記得李磐之事後,林家的船上京時管家曾同他提起,說柳湘蓮正帶著漕運總督家的公子四處遊玩,幾乎要蓋過了他當年的風頭,他當時便覺得有些不妥,只是柳湘蓮向來交友滿天下,他也就沒太放在心上。此刻聽了林如海此言,如何不知林如海找來“教”那兄弟二人的是何人。
柳湘蓮為人豪爽仗義,外圓內方,只要他願意,同誰都能成知己,由他去對付蔡家兄弟自然是遊刃有餘,林楠卻不願讓他參與太深。
一則是柳湘蓮是義氣中人,做這等如同細作的事只怕有違他的本心,二則事後皇后娘娘無論怎麼失勢,總有六皇子在,柳湘蓮雖是世家子出身,但他父母早喪,無權無勢,六皇子若是算起舊賬來,便是林家能護住他,只怕再也沒了之前的瀟灑自在。
林如海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搖頭道:“你不是他,你又怎知他不願介入此事?”
林楠微楞,林如海向來不喜歡玄學,他口中說出類似“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的話來,自然不是要同他辯難,而是在說明一個事實。
果然林如海繼續道:“此次原是他主動來找我,問能不能幫上忙,我提了後,當即便應了,未曾有半點猶豫。”
頓了頓,又道:“你只以為他自在,不願將他拖入泥潭。只是若是如他這般便算是自在,我當年又何苦多年苦讀,數場煎熬,只為弄個官兒來做做?”
林楠醒悟,搖頭自嘲一笑,在這個時代,若是無權無勢,便是再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又哪裡來的自在可言?若在民間便能得自在,林如海何必去考什麼探花,他又何必上京,和那些王孫貴胄們周旋?連林如海和他且如此,他何以會以為柳湘蓮便能過得自在?
但是不管如何,他也不該貿貿然捲入此事,尤其是以這樣不光彩的身份。
見林楠眉頭緊鎖,林如海搖頭道:“若換了以前的你,斷不會這般矯情。你和他是至交,他原是性情中人,你有事,他傾力相助,你出事,他為你出頭出氣,這些都是情理中事,何以就讓你如此為難?”
林楠苦笑。
林如海嘆道:“楠兒,將所有人都畫個圈子,只做範圍內的事,這不是分寸,而是另一種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你自從在那地方走了一遭之後,看似灑脫不少,實則是變的過於冷漠,你之前同柳湘蓮只見了數面便成至交,你和馮紫英衛若蘭三四個月便稱兄道弟……你且自問,此次上京時近一年,可曾多交一位如他們一般的親近的好友?”
林楠還是苦笑。
前世今生,他在這上面,何曾有過半點長進?
林如海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不願看著你這樣過日子。現在你正青春年少,又有我和玉兒在你身邊,並不覺如何,但是等玉兒嫁了,我去了,你老了,難道要和我一樣做個孤拐老頭不成?我好歹還愛山林,愛美食,愛音律,愛高床軟枕,你呢?”
林楠一時愣愣,他從未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