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覺有趣,挑眉道:“這位兄臺也是讀書人?”
程顥頗為自得的唇角微挑:“讀書人不敢當,但是要上個二樓,倒是不難。”
林楠嗤笑一聲,道:“既是讀書人,怎的連人話都不會說?林某早便認了不會寫限韻詩,何來的砌詞狡辯?寫不來詩,依規矩離開,便是仗勢欺人?這位仁兄還是回蒙學多念幾年再出來見人吧,莫要在此丟人現眼了。”
“你!”程顥氣的臉色鐵青,再無方才的風度翩翩——方才上面也熱鬧的很,下面的事兒他能知道多少?也就聽了青衣管事最後一句話,想當然的便認為是林楠仗勢欺人,此刻被林楠罵的狗血噴頭,卻又不能解釋說自己全然不知道事實真相便出口傷人,只得拂袖罵道:“有辱斯文!簡直有辱斯文!”
不再說話。
林楠笑笑,讀書人罵人還真是有趣,來來去去就“有辱斯文”這四個字,除了可以顯示自己高人一等,還是解除尷尬的利器,分明是自己理虧,這四個字一出,倒像是不屑與人計較一般。
負手向樓梯口走去,他原本沒準備上樓的,但若這個時候離開,未免帶了點落荒而逃的味道——既說他仗勢欺人,破壞規矩,他還就破一次了!
剛剛上到二樓,出了樓梯口,便見顏逸領著程顥等人沉著臉過來,在三人面前站定。
顏逸並不看林楠,而是轉向領路的青年管事,神色淡然,道:“雖林郎巧舌如簧,但公道自在人心。顏某原當此地為喧囂繁華中的世外之地,秉書香文氣,如今看來,是顏某錯了。”
輕嘆一聲,道:“顏某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自問無力與滔天權勢抗衡,卻也能選擇清靜自守,不與之同流合汙……告辭!”
眼中露出留戀之色,目光從二樓每一桌緩緩看過去,拱手深深一揖,道:“……告辭!”
二樓上也坐了不少人,能上得二樓的,都是頗有才學之輩,原本知道林楠上樓,不少人已經準備起身迎一迎,聞言不得已又坐了回去,更有人忿然起立,道:“顏兄,我同你一起走,這地方……以後不來也罷!”
既有一人領頭,動的人便多了,近三成的人站了起來,追隨在顏逸身後,另有一些人也躍躍欲試,剩下江南士子和京城本地的讀書人,卻低了頭,一聲不吭。
那管事忙連聲解釋,說林楠是自己邀請上來的云云,只可惜他們既認定了林楠是仗勢欺人,自然以為管事的解釋也是迫於權勢,怎可能聽的進去?
被晾在一旁的林楠被氣的不輕,他還一句話沒說呢,就被扣了好大一口黑鍋,只覺得比皇后罰跪時還要憋屈,見顏逸臉上還帶著沉痛之色,就要領著人下樓,知道若真讓他們這樣走了,不光他一個,連林如海的名聲都要壞了。
先狠狠瞪了林全一眼,再轉身時,臉上卻帶了幾分尷尬、幾分羞澀之意,這世上生的比林楠好看的,無論男女都很難找出幾個來,如今這張清秀的小臉上露出這等表情,委實讓人無論如何都生不出惡感來,竟讓群情激奮的場面瞬間冷了一冷。
趁著安靜,林楠苦笑著拱手道:“原本只是做不來詩,又卻不過管事的盛情才上來坐坐,不想竟惹得眾位不快,實是學生的不是。”
又自嘲的嘆一聲,笑道:“權貴好惹,天下讀書人的眾怒卻難犯啊!唉,既然如此,小弟雖著實不善此道,也願勉力一試,若是做的不好,眾位再將小弟攆下去,如何?”
林楠將身份放低,話都說到這份上,那些學子豈能說出半個不字?甚至有已經走到顏逸身邊的人也開始後悔,覺得這位顏解元公也太小題大做了些,不過是店家邀了個客人上樓,何以非要鬧的不可開交?
上面發生的事兒,樓下也一直豎著耳朵聽著,聞言反應和上面截然不同,其中一人驚呼一聲:“林郎要作詩了!”
而後衝出門外大叫:“林郎要做詩了!林郎要做詩了!”
只叫了兩聲,街上便騷動起來:“林郎要作詩了!”
“林郎作詩了!”
“在哪?在哪?”
只眨幾下眼的工夫,門口便衝進來好幾個人,且在不斷增加……
樓下的事兒,樓上的人自然無心理會,林楠手一抬,林全機靈的將一紙摺扇塞進他手上,林楠將紙扇開啟又合攏,大扮風流才子相,道:“今日之事,雖只是一個誤會,但是能見識諸位兄臺,尤其是這位……”
他手中摺扇虛指顏逸:“……的風骨,實在是令人感佩不已,願賦詩一首贊之,以表小弟欽佩之情。”
上前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