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兩個孩子還要玩上一會兒呢。”
紫荊抓著魚簍,在他的協助下,上了車,一邊朝車後張望,問:“嫂子呢?怎不見她?”
“她快生了,我讓她待在家裡。”喀努瞧著她,笑著說:“她也很想來的,但我怕她中途生了,好不容易才說服她留下的。”
“她狀況還好嗎?”
“還好,一天吃好幾碗飯呢。”他笑呵呵的說:“她懷前兩個時也是這樣,胃口很好呢,和其它姑娘都不一樣。”
“吃得下很好啊。”她噙著笑道:“嫂子若沒吃,你才是那第一個會擔心的吧。”
“也是啦,哈哈哈哈!”
喀努哈哈大笑,他駕著驢車,不一會兒就入了村,在她的屋子前停下。他跳下車,扛起車上沉重的麻袋,走上樓。她跟在他身後上樓,在他整理水晶時,轉到廚房準備飯菜。喀努大哥和他的家人,是少數會在她這邊過夜的人,他們家族的人,不是巫女,也非覡者,雖然知道她是守門人,他們卻不怎麼害怕。
喀努替她把柴火搬上了樓,一邊和她聊天,一邊替孩子們燒熱水。
黃昏時,兩個男孩跑了回來。
他們和她一起吃飯、一起談天說笑。
這屋子裡,難得充滿了笑聲。
當黑夜來臨,星辰爬滿天際,她替孩子蓋上被子,看著孩子們在睡夢中的笑顏,沒來由的想到山裡的夜影。
他一直都像個影子,膽小、怯懦,躲在陰影之地。
一天又一天,他慢慢的對她敞開自己,慢慢的學習信任她。
有時,他會突然發起呆來。
她知道他回想起從前的事,卻很少和她提及,他不提不快樂的事,他只是重新學習一些早該懂得的事。
像是梳頭,像是把肉煮熟來吃,像是……微笑……
“你在做什麼?”有一天,她看見他又蹲坐在水邊,看著水裡的自己,忍不住擔心的上前詢問。他抬起頭來,有些害羞的開口。“我在……練習微笑…”她幾乎要為此笑了出來,然後才發現他是認真的。
他在練習微笑,因為他不記得該怎麼笑。
“我笑起來好奇怪……”他困擾的說,重新低下頭,面對著泉水,咧開他的大嘴,擺佈他臉上的肌肉。
歡笑,對一般人來說,是如此自然的事,但在這之前,他卻連笑都不敢,都害怕旁人會因此生氣。
所以,他才要練習微笑。
他擔心自己笑不好,害怕旁人會因此討厭他。
喀努大哥就從來沒有這種問題。
看著那躺在草蓆上,已經攤成大字形,呼呼大睡的男人,她勾起嘴角,好笑的跨過喀努的長腳,離開房間,來到廚房。
自從發現她真的很高興收到梅子之後,每回上山,夜影總是會摘一大堆來,她好不容易才說服他,這樣就已經夠了。
不過那時,她收到的青梅,已有好幾個竹簍那麼多了。擔心村子裡的人察覺不對,她不敢把青梅送人,只能自己留著吃。前陣子,她把他送她的青梅全醃漬了起來。紫荊從甕裡拿出一顆梅子放到杯子裡,再倒入熱水,然後捧著那杯梅茶,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如果可以,她真想介紹喀努和夜影認識。喀努知道生命的喜悅,懂得該如何大笑,他一定曉得該如何教會夜影歡笑。
但她不敢,喀努是人,夜影是妖。
她不能冒險讓他們認識,人與妖的偏見,太深太重了,她甚至懷疑,夜影身上那些老舊的傷痕,是人類造成的。
那是我。
他悄悄的說。
我不是垃圾……
想起他的表情,她心口一緊。
她不能冒險讓他再次受傷,他是她的朋友。
她見過村裡的人如何對付妖怪,她不希望他受到同樣的對待。
他不是垃圾,他是她的朋友。
坐在窗戶邊,紫荊捧著手裡冒著嫋嫋白煙的茶,慢慢的喝著。那味道,有點酸,有些甜,但很暖很暖,有著春天的香味。她應該帶一甕上山,教他泡梅子茶。他可以把醃梅子埋到土裡,想吃時再挖出來。瞧著窗外那輪明月,她揚起嘴角。
她想,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她幾乎能夠清楚看見,他收到醃梅子時的喜悅。
她每次送他東西時,他都像是收到了無比珍貴的寶貝,好像她給他的,並不只是一雙用舊的手套、一把木頭做的梳子、一個小小的束口皮袋、一條綁頭髮的皮繩……好像她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