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簌落了好幾塊碎骨碎肉,縱是它們凍成了冰,那股血腥之氣依舊撲鼻而來。
唐糖別開眼睛,掩鼻去撥那個冰齒輪。
怎奈力道根本不夠,冰輪只微動了動,腳下格局未曾稍改,掛於旁側刀鋒上那些雜碎卻繼而撲簌落了幾件下來。
唐糖只得以雙手去轉那隻主輪,不料左手剛探去一撈,竟撈到了一隻凍了冰的耳朵。
因為噁心到了無以復加,她乾脆發了狠勁,奮全身之力而上,那隻主輪終於緩緩而動,腳下相咬合的所有冰齒輪亦隨即聯動起來。
唐糖的小臂被鋸鈍了的刀片磨得血肉模糊,陰冷的空氣裡,混雜著各種腥味。
一丈遠的冰面上,慢慢洞開了一處豁口。
她生怕地面另有暗器,貼著冰面匍匐而去,然而方行了半丈之遠,那個豁口卻悄悄合攏了,最後以致於消失不見。轉頭再看那枚冰輪,也已然還原到了最初的樣子。
唐糖回頭又去轉那冰輪,怎奈回回都不及返身,眼睜睜望著那個豁口再次合攏。
就這樣耗了總有幾十回合,最快的那一回,唐糖以一隻扳手卡住主輪,須臾間她的衣袖都已然觸及了那個豁口的邊緣,卻因扳手為起冰輪碾落,最後一次眼望它消失。
唐糖算算時辰,現在已經是第四天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該硬著頭皮隻身下來,哪怕問齊王要一個小卒當幫手,這會兒也不至為一件那麼無稽的事情在這兒奮戰。
她本想著此來無歸,很不願拉個無辜的人作墊背。
絕望連同睏意一併襲來,此際她一著急,狠掐了一把腰……腰間的工具囊袋噹啷墜地,那枚晉雲鎮鐵匠鋪所得之馬蹄鑰匙……正巧滾落在了冰面上。
主輪之下,尚且零星落著許多散碎之物,唐糖強忍噁心,將那些凍了冰的雜碎一一撥撿開去,在那隻暗緋色的冰手之下,她終於找見了一個馬蹄型的凹槽。
齊王憑什麼肯定此間無人來過?
馬蹄匙乃是晉雲山的鐵匠當日新造,然而將它放入凹槽,卻根本毫釐無差,有如定做。
並且這樣一來,這枚鑰匙恰好鉗制住了主輪的反轉,那個豁口敞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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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燃起一柱信香,一來用於計算時辰,二來也方便在困極了的時候燙醒自己。
順利下到下層之後,唐糖終於親眼看到了羊皮捲上的真相。
真相在微渺的燭光裡,依然格外震撼。
眼前的墓室竟是數不勝數,而每一間都以懸停的方式逗留片刻,隨後便會再次投入無盡變換之中。唐糖計算了數回,確認每隔三分之一柱信香的樣子,它們便會完成一次變幻。
只是這齊王預備的信香,氣味何以……唐糖已經無法專心投入迷宮的計算,腦袋暈暈乎乎,連眼皮子都粘作一處,信香滾燙的刺痛感早失了效用。
她憑著最後一絲神智,一頭栽入某扇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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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不知時日,朦朧間竟覺得很安心,還以為是躺在遂州紀宅客房的溫暖臥榻上。她不是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
唐糖翻了個身,覺得身下好像有東西……硌著,她迷迷糊糊觸了觸,有些渾然不解,卻很快發現腰間也被什麼纏得死緊。
此前她入公主墓,而後闖冰輪陣下到二層,她帶的水和乾糧早已瀕臨盡頭,然而她才入迷宮就已經困極,現在當是躺在……
那數不盡的墓室裡的棺槨,而棺槨內……她緩緩探去腰間,摸到了一隻手!
唐糖驚跳起來,這一刻她才真正醒了,卻早已面無人色。
不過她很快再次頓住了,屋內的空氣雖是冰的,她周身上下一點都不冷,方才纏於腰間的那隻手……明明很溫熱。
她猶疑著回頭看,她以為自己睡了很久,然而分明應該被她夾於指尖的那柱信香,此刻居然好端端插在牆縫裡,依然忽明忽滅。
唐糖俯身,想要再次觸到方才那隻手,竟尋不見了。
黑暗中有人“哼”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紀二:抱著睡什麼的……
第39章 九宮陣
那個人起了身。
室內的空氣愈發冰涼;唐糖本來被捂熱的身子很快冷卻下來。那人離她不過兩步之遙;她當然極想走過去,終是強忍了忍;站穩沒動。
“……大人如何進來的?”
“哼。”
熱淚砸在底下的冰面,時不時發出“嗶剝”的細小爆裂聲:“大人不要這個樣子;您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