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
“我十四歲打架傷了右臂,崔先生為我接骨那回,你可還記得?”
唐糖手頓了頓:“嗯。”
“接骨痛得撕心裂肺,我那時候不忍痛……”
“少往臉上貼金,你那是不忍痛?那簡直就是殺豬。”
紀陶只顧著回憶:“豬還沒怎樣呢,溜豬的小孩哭作個淚人,衝到崔先生懷裡去猛揍人家,說人家是獸醫。你一直都待我好,我真的是個豬。”
唐糖沒有說話。
“嘶……”
“痛?”
“還好,大概因為眼淚是鹹的……怎的又哭了?咱們不哭了罷,我都沒法為你擦。”
唐糖抹一抹,不敢再哭了,聲音澀澀的:“真的不要緊麼?”
“哥哥現在,其實很能忍痛了。”
唐糖這會兒才慢慢意識到紀陶方才說的,“不是荷花池中那個樣子”是個什麼意思了,她想起她閱過那冊,連裘寶暘讀了都泣不成聲的地牢日誌。
唐糖壓著聲音喚:“三哥。”
“嗯?”
“身上別處的傷,可都好了麼?”
“……你怎知道?”
“都不要緊了麼?”
“你想不想看看?”
此刻唐糖倒不以為他是調戲,手上滯了滯,緩緩道:“以後罷。”
“嗯。”
唐糖忍了半天,終於道:“三哥,二哥哥他……是不是還在世?”
“為什麼這麼問?”
“呃,我畢竟對他說過,那許多剖白心跡的倒黴話,總要……”
紀陶果然很氣:“去去,你那全是對我說的,你都多少年沒見他了?”
“你真有臉說。”
“糖糖……”
“紀陶,我們……現在這個樣子,算……算什麼呢?”
“我明白。這都怪我。”
唐糖說著又難過起來:“怪你有什麼用,若是你倆沒出這一檔子事,我跑來京城爺爺照樣逼婚,我恐怕早就……落入魔爪。你那麼孝順,估計根本不會也不會義氣到幫我逃婚。”
紀陶像是惱極:“渾說,那時候我……”沒能做到的事,他終是說不出口,“年少時以為凡事都在自己掌握,只嘆後來的事情……後來的造化,我能活下來,已是奇蹟了。”
“紀陶……”
“我唯一漏算的便是糖糖你……簡直就是個小瘋子。謝謝你那麼喜歡三哥。”
“哼,我早就悔得要命了。還有你這個騙子,不歡喜我就不要拿著雞毛當令箭,時時顯擺很得意麼?”
“我不喜歡你還有哪個喜歡你?趙思危他敢!孫飛虎也不要想。”
“他叫秦驍虎。”
“哼,果然。”
“哦對了,四虎子這月底要入京,我想……”
紀陶聽都不聽:“管他什麼虎。糖糖,我倆的事情,交與我來想法子,爺爺那裡我也會去說。”
唐糖臉孔羞紅:“什麼法子?”
“小糖糖你怕不怕跟著三哥受苦?”
糖糖淚湧出來:“到現在你還問這話……”
他艱難地尋到唐糖的小手攥緊:“乖,很快就能有法子了,你不要急。”
唐糖臉都沒了:“我急什麼。”
“我急的。”
唐糖不好意思再答,低罵一聲,嵌進肉裡去的鏢爪取完了,埋首替他用藥清洗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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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紀陶趴在書房養傷,趙思危居然派人送了藍皮信來催唐糖過府議事。唐糖見信也覺得有必要跑去齊王府應個卯,順便探一探曹斯芳出來以後又弄出了什麼動靜。
紀陶卻醋性老大,比他扮紀二的時候更不高興。
唐糖不理:“我憑什麼要聽你的?你是我什麼人?”
紀陶沒辦法,只得道:“那……你看看曹小姐就好,你的賬我自會去還。你是不是以為他是你家那件案子的禍首,故而以命相脅?”
“你知道……”
“下回唐小姐掏完了我的靴子,麻煩替我整理一番,不要一股腦兒將物件都丟進裡邊,硌著很痛。我給你買的靴子可是這樣不舒服的?”
“嗤。”
“見著齊王要敬重,要跪地俯首回話,不可直視,不可直呼其名。”
“別裝了,上回我親耳聽見你對著趙思危很兇。”
“趙思危對我沒有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