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二哥就在此地等我。佛陀壇那邊一旦開賽,五兩金一上場,朱掌櫃多半要去看,到時我再回過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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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際,唐糖就將身貓在朱記當鋪的櫃檯底下。
方才她趁兩位小夥計入了後院,鋪上那位老檔手在前頭接待來客,從後院的門潛入,蹲身溜進了櫃面。
當鋪的櫃檯都是高櫃,唐糖悄悄起身瞄過一眼,那位客人是個前來贖當的駝背波斯客。口音含混,囉裡囉嗦,不過也幸虧他將那老頭兒拖了許久,唐糖才得空將櫃上的抽屜一隻一隻查了個遍。
送走波斯客,老檔手繞回櫃檯,提筆沾墨記賬本。
唐糖只得屏息將自己縮在櫃案底下,拼命藏嚴實了,既怕老頭髮現自己,又不知什麼時候才得脫身,忍得很是焦心。
幸好前頭又有客來。
唐糖不想耽誤工夫,趁老頭兒再去見客的當口,重新抽出了存放本年賬冊的那一屜。然而她可以找見註明“五月”、“三月”、“二月”、“一月”的冊子,卻獨獨不見四月的那一冊。
這位來人原來是老頭兒的熟人,因為聊鬥雞聊得正起勁,高談闊論,一驚一乍的,結果嚇了唐糖一跳,差點碰掉了櫃檯上的那本翻開的賬冊,幸虧冊子未曾落地,教她一手接住了。
唐糖正想悄悄將那冊東西送回櫃案,目光卻猛地停住,手中冊子的側脊上,不正標著“四月”的字樣?
她隨便先翻開了一頁,打算細細找,不想凝目去看,映入眼簾竟正是“陶唐”二字。
唐糖心都快躍出來,心急去讀這一票買賣,可惜當鋪的行話她半懂不懂,然而一徑讀到尾端——八月十四日銷。
賬簿上自然沒有交接的手續,這是什麼意思?東西被人取走了?八月十四……
不正是今天!
她急得手上一抖,那個銷字的一個點,被她抹出了一團墨跡。
方才那個駝背波斯客,取走的難道是……
唐糖心急如焚,苦等那個聊鬥雞的熟客離去,老頭兒再一次出門相送,她才逮機會離了這間當鋪。
此時夜色初降,茫茫鹿洲,教她再往何處去尋那個波斯客!
唐糖又胡跑了一陣,想著索性跟了人潮跑去那佛陀壇的鬥雞場試試運氣。
不想她不曾找見什麼波斯人,老遠卻見鬥雞場前排的位子,裘寶暘儼然大喇喇坐在那裡,身邊分別倚著那位妖嬈朱掌櫃,寶二爺對著場中指指點點,時而朗聲高侃,時而與朱掌櫃低聲調笑。
讓你原地等著,被人調虎離山了,你還在這廂傻樂!
唐糖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去將裘寶暘一揪……
那人與那女子皆回了頭,女的不是朱掌櫃,男的亦不是裘寶暘,那張陌生的臉被她揪得一臉錯愕:“小兄臺何事?”
“對……對不起,我認錯了人。”唐糖一臉的汗,疾奔而走。
背影服飾皆如出一轍……此地怎麼會有一個同裘寶暘如此相像的人!
再眾裡尋人,唐糖愈發地迷糊,裘寶暘昨夜出門逛花街,這是選的什麼混賬衣裳?
人潮擁擠,卻見東邊一個寶二爺,西邊一個寶二爺,糖糖撞來撞去,倒見著四五個同裘寶暘身量穿著大同小異的男子,卻一個都不是裘寶暘。
真是見鬼了!
夜色轉濃,五兩金與那八字眉都已上了場,鑼鼓喧天裡,臺下一片鬨鬧叫好之聲。
唐糖再回方才與裘寶暘分手之處,根本不見寶二爺的蹤影。
而四周漆黑再無一人,唐糖搖一搖那扇門,賭坊之門牢牢緊閉。她猶豫半刻,猛一抬頭,卻見那房子後頭瞬時晃過了一道灰影。
她恰好掃見那一坨高聳的脊背。
灰衣駝背的身手竟很輕快,唐糖趕緊飛身跟上,那人腳下如風,疾奔了一陣,終於在遠離佛陀巷的一個轉角拐了彎。
唐糖總算眼明身快,搶進巷子,那窄巷不長不短,卻是空無一人。
鑼鼓聲早變得遙不可及,巷子裡連絲風的聲音都沒有,只有頭上一輪孤月高懸。
唐糖身貼光禿禿的巷壁踽步而探,凝神聽巷尾那端有無腳步聲。
她經過巷旁一扇緊閉的黑木門,此地戶戶的門都是一個樣子,唐糖正猶豫著當不當推進去看看,木門忽而吱呀開了,探出一隻手來!
唐糖驚望那一抹慘灰色的衣袖,欲喊早已不及。
那手將她一把撈入黑漆漆的門內……一時間她口鼻皆被牢牢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