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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哪裡還有睡覺的心思,這人簡直比鬼還精。
且不說她編的瞎話紀二信是不信,單想想他要在家多留十天,唐糖就覺得肝都疼了。這十天,她可有九天的差要當。
故而她天不亮就潛去南院,在最熟悉的藏書樓雜物間內搜尋到不少棄置經年的材料和器具,躲在屋子裡擺弄開了。
修那堆鎖還是小事,最要緊,得讓紀二搞不成什麼么蛾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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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唐糖抱了一堆修妥擦亮的鎖具,照例去大理獄應卯。
這才新差上任第二天,吊兒郎當如何混得下去?
不想那鄭獄史揉揉眼睛,看著那堆鋥亮舊鎖,反倒抱怨上了:“老鎖匠莫不是死了罷?換他徒兒接的班?作甚那麼快就修好?這麼些東西才修一天,他無所謂多報幾日的賬,卻要我這裡如何交待……真真蠢若木雞。”
唐糖咬唇一尋思,隱隱明白自己辦了樁吃力不討好的事,立時壓低了聲,會意道:“哦,老鎖匠好好的,不過他說,帳的事就該由得您報。他那裡……權當是讓小徒兒練手,分文不取。”
鄭獄史以為耳朵聽錯:“鐵公雞長毛了?”
唐糖小心答:“鐵公雞是曉得了這些年,他都是託誰的福吃的飯。”
鄭獄史點點頭,依然有些埋怨:“早說了讓你晚幾天再來。”
唐糖一把兜起那一堆鎖,往邊上那麼一撥,睜著眼說瞎話:“大人,鎖五天後修好。我趁著鎖匠那裡還在趕工修理,便回來看看大人另外有甚吩咐。”
鄭獄史見這小子這般上道懂事,滿意地摸出五枚銅錢:“吩咐好說……田小哥先留著這個買酒吃。”
唐糖對外姓田,如今在大理寺的隸卒名冊上,她喚作田四。
記得從前紀陶帶她出門領教世面,說她姓唐,不若換個“甜”字以藏真姓,再取諧音,便成了“田”。
至於鄭獄史的銅錢,唐糖自是笑推:“不可,小的初來乍到,也很知道是託誰的福吃飯……往後,還全靠獄史大人栽培。”
鄭獄史收回錢,欣然笑了。本道這個新來的田小隸卒很有些來頭,吳主簿發話塞來時,他還道是吳主簿家抑或是裘府的哪門遠房親戚。如此看來,親戚不親戚的另說,卻著實是個識趣的妙人。
鄭獄史考了唐糖兩筆字,覺得這小孩的書寫亦很不錯,便交與她刑部那邊最新遞來的一份移交案犯名錄命她謄抄,內容不多,唐糖謄了小半個時辰,便交了差。
急事須得慢做,唐糖也不便硬催著鄭老頭兒發差事給自己,只有守望機會。混沌沌在大理獄打了半宿的瞌睡,一夜過去,無驚無險下了值。
回府時分,她自然比前次更留意前後,確認無人跟蹤,才順利潛回房中。
早晨橘子進屋伺候唐糖起身,唐糖裝模作樣從榻上爬起來揉眼睛,卻聽橘子說:“二爺昨夜來看過您。”
唐糖環視一眼屋內:“幾時來的?”
“天剛擦黑的時候……哦,就是您在屋中沐浴那會。”
唐糖點頭:“他說了什麼?”
“也不像是有事找您,聽我說您在屋裡沐浴,還上了鎖,便沒進屋。”
“嗯。”這就好。
“嘿嘿嘿……”
唐糖瞪她一眼:“你笑什麼?”
“我笑二爺,在窗外立了好一會兒才走。”
“他想做甚?”
小橘子捂嘴笑:“還能做甚,痴痴望著您沐浴的倩影……”
”呃,你……得給我換條厚簾子。“
“您今晚還要不要沐浴了?”
唐糖邊抹汗邊著急答:“……要!一天不沐浴都不行,這天……真是悶熱得死人。”
“那您還換厚簾……二爺好可憐。”
“……”
“二爺是真的可憐,阿步說他們前日在路上差點遇險,還是二爺救的他。二爺受了點輕傷……還好不礙事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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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不打算知道那人受傷的細節,咎由自取被髮去遂州,不笑他一聲報應就算她厚道。
託障眼法的福,紀二大約只知唐小姐近來添了個沐浴的喜好,沐浴完熄燈卻絕不能闖進屋子去看一個究竟,實在沒有機會出么蛾子。
唐糖在大理獄那頭,有了很好的進展。
這兩日,鄭獄史給了唐糖一樁新差事,逢刑部差役夜間有要犯押解來時,唐糖須得提筆侍立一旁,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