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比利劍更傷人,趙芷蘭告訴自己,但那並不能驅走恐懼。 恐懼就跟發黴的饅頭,就跟長途跋涉後腳趾長出的水皰一樣,成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她以為自己早已嘗過恐懼的滋味,但在旅館那間倉庫裡卻完全推翻了自己的認識。 幾天下來,趙芷蘭瞭解到,這支部隊是東潘戈的先鋒部隊:由東潘戈浪人,大夏叛徒,以及加藤家族麾下的武士組成。 他們一共一千人,由一名叫加藤秀成的將領統領,此人據說是東潘戈中路大軍主將的兒子,殘忍至極! 下令出發前,他們一共在那間倉庫逗留了八天,每一天都有人死去。 每天早上,加藤秀成吃完早餐便進入倉庫,隨意挑選一個囚犯來審訊。 薊東村莊的百姓從不敢抬頭看他,或許他們以為假如不去注意他,他也不會注意到他們… 但這樣的作法根本沒有一點作用。 此人愛挑誰就挑誰。 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沒有花招可以玩弄,更沒有辦法可以倖免。 有一位女孩為了活命,陪了加藤秀成手下將領睡了幾晚,而加藤秀成第四天選中了她,那將領什麼也沒說,任由加藤秀成帶走。 有位因天花而留下滿臉水痘的少婦在審訊中提出,只要他們保證不傷害她女兒,她願意付出所有的一切。 加藤秀成先讓她把話說完,然後在第二天早上帶走了她女兒,以確定她實踐昨日的承諾。 沒被挑中的人必須在一旁全程觀摩審訊,以瞭解反抗和叛逆的下場。 詢問則會由一名叫高輝的大夏男人負責。此人長得很醜,穿著從死人身上剝下的衣服。 “高輝總會有辦法讓他們屎尿齊流,然後交代一切!”這是趙芷蘭總結出來的話。 在此過程中,加藤秀成只紋絲不動地站在一旁觀看傾聽,直到受害者死去。 問來問去都是相同的題目:村裡藏有銀兩嗎? 其他財物跟珠寶呢? 存糧呢? 村裡藏有銀兩嗎? ... 到得第三天,趙芷蘭自己都能倒背如流。 透過審訊,他們找到一些銀兩,一大袋銅板,以及一些瓶瓶罐罐。 而這之後,被審訊的人只有一個結局:不管男人、女人,還是少年,無人能從高輝的盤問下倖存。最多熬到黃昏。 到得夜晚,他們的屍體會被剝皮掛在火堆以外,留給烏鴉與野狗享用。 到了第四天,就當趙芷蘭以為自己會成為下一個被審訊的受害者時,奇蹟發生了。 東潘戈的探子來報,大夏攝政王林墨的大軍出現在二十里之外。 為此,僅有一千士兵的加藤秀成選擇撤離! 再次聽到林墨的名字,趙芷蘭五味雜陳... ~~~ 當他們離開倉庫出發時,趙芷蘭終於意識到自己是那麼的弱小。 東潘戈的惡徒在殺害大夏百姓,殺害她的子民。 而她卻只能默默地坐在倉庫,只能沒骨氣地混在俘虜裡拖著腳步前進。 大夏的旗幟是九爪金龍,她是大夏公主,金龍之女。可趙芷蘭感覺自己更像一條蟲,像一隻任人宰割的綿羊,一大群綿羊裡的一隻。 她痛恨村民們的懦弱,更痛恨自己的懦弱。 倉庫夠大,她還可以趁沒人注意時偷偷找個角落小解,但路上就不同了。她儘量忍耐,最後卻不得不蹲在一叢灌木旁,當著所有人的面脫下褲子。 她只能如此,要麼就得尿溼自己。 唯一的好訊息是,東潘戈計程車兵並未注意到她是女兒身。 之所以這樣,那是因為趙芷蘭剃了頭髮,穿著破舊的布衣,長時間沒洗澡,渾身髒兮兮,散發著濃濃的汗臭。 此時的她,跟真正的乞丐沒什麼區別。 俘虜他們的東潘戈人不許他們互相交談。趙芷蘭已從破裂的嘴唇中得到了教訓,但總有人管不住舌頭。 有個三歲小男孩不願停止叫喚父親,因此東潘戈人用帶佩刀割下了小男孩的頭顱。隨後孩子的母親開始尖叫,一名東潘戈武士便把她也殺了。 趙芷蘭只能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死去,什麼也沒做。 勇敢又有什麼用呢?某個被挑去審訊的女子試圖表現得勇敢些,但到最後,仍舊和其他人一樣嚎叫著死去。 這支隊伍中沒有勇敢的戰士,只有老弱婦孺和餓殍。 他們中的大多數是女人和少年,僅有的幾個男子不是很老,就是小孩;壯漢都被他們殺害並被剝了皮,掛在村鎮中間。 惟一逃過性命的是一名鐵匠,而那僅僅是因為他能替東潘戈人修補兵刃。 鐵匠有利用價值,殺掉可惜。 而趙芷蘭? 年僅十八歲的她,瘦弱身材看起來像十三四歲的男孩。 或許他們把她當成小男孩了吧! 途中,某晚他們睡下後,她聽到一位枯瘦的老婦人對身邊的人抱怨,“該死的衛茂貞!”她直言不諱地喊出大夏女帝的名字!“你害得我們好苦!” “沒錯!”另外一個老頭附和道,“若不是她,東潘戈這些畜生怎麼可能如此輕鬆的突破邊關。”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