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定遠連忙走近,黃濟指著一名死者,說道:“你看這人的手腕。”
伍定遠凝目望去,只見那人手腕上有一個小小的瘀青,他不明黃濟的用意,奇道:“怎麼?這瘀青有什麼奇特之處嗎?”
黃濟道:“伍爺請再看看別的屍首。”
伍定遠依言察看,登時一驚,赫然發現每具屍首的腕上都有一點小小的瘀青。
伍定遠驚道:“莫非這小小瘀青便是死因?”
黃濟搖頭道:“這我也不知,伍爺稍待片刻,真相自會大白。”說著取出短刀,往那人手腕上的瘀青割下。
黃濟輕輕一刀劃過,眾人屏氣凝神,專心觀看,只見濃濃的血液緩緩流出,卻是久久不止。
伍定遠愕然道:“不過是小小的淤血,怎能流這許多血?”
黃濟不答,手持法刀,沿那屍首的手腕往上剖去,刀一劃過,只聽黃濟身子一震,顫聲道:“伍捕頭,你看這傷!這是什麼?”
眾人急忙向前湊去,霎時人人面色鐵青,面面相覷,一時無人說話,伍定遠更是倒抽一口冷氣,良久作聲不得。
死者的手腕深處現出一個深深的血洞,約莫小指粗細,傷口更是深藏血肉之中。皮開肉綻中只見長長的一條血洞,說不出的詭異可怖,若非黃濟以刀剖開,單以外表看去,那是決計找不出來的。
黃濟沿著那條空心血洞往上剖開,只見那小指粗細的血洞自淤血處開始,一路穿過上臂、肩膀,最後竟在心臟裡頭開了一個小洞,約有小指尖大小,傷口更是藏在心臟內側。活像是一隻蜈蚣鑽進了活人的手臂裡,用利齒在活人體內齧咬出一條血淋淋的渠道。
伍定遠大為駭然,與黃老仵作面面相覷,兩人都見到對方眼中的恐懼詫異。
黃濟面色驚恐,顫聲道:“這些人的死因太過奇怪,我生平從所未見。”
伍定遠定了定神,說道:“西涼城郊方圓百里內,只有黑風寨的史老大算是好手,莫非是他下的手?”
黃老仵作臉色鐵青,微微搖頭道:“史老大精擅破碑掌,外功雖然剛猛,卻不能破人心臟。何況以他的功夫,恐怕還不能一次殺了鏢局裡的十八名好手。”
伍定遠一呆,問道:“不是史老大,那又是誰?”
黃老杵作神情凝重,低頭不語。
老李顫聲道:“該不會是什麼毒蟲,竟能在人的體內爬行蠕動吧!”
眾人聞言,登時嘔吐起來。
伍定遠心下煩亂,他了看附近地勢,只見黃沙漫天,一片平野,附近並無山丘巨巖可供藏身,顯然這十八名武功高手不是中了埋伏,而是與兇手明刀明槍的硬幹過一場,這才被殺。不管來者是人是鬼,是妖是魔,這些人死前一定與敵人照過相。
伍定遠握緊刀柄,心中忽起不妙之感,這是他入行十餘年來從未有過的,他尋思道:“莫非我真會因此栽一個觔頭?不能,我決計不能!”他用力搖頭,翻身上馬,喝道:“大夥兒趕緊收拾乾淨,這就回衙門去吧!”
一陣狂風吹來,激起滿天的黃沙,伍定遠眯起雙眼,看著充滿邪氣的現場,地下躺滿了武藝高強的高手,找不到蛛絲馬跡,猜不透行兇理由,連死因都詭異莫名,這案子處處透著古怪,伍定遠肩上如同壓上百斤重擔,直逼得他連氣也喘不過來。
伍定遠吩咐屬下,將屍首與鏢車運回衙門,自己一人緩緩而歸,路上打量著案情。
他這兩年按功行賞,論資排輩,早就該升職了,好容易去年九死一生的大力賣命,終教他破了多年未解的“紅通嶺悍匪”一案,這才得陝甘總督親口允諾,年後便要調他到河東府去,先讓他佔下總巡捕的缺兒,誰知便在這節骨眼上,卻爆出這起難得一見的大案,眼下要是破不了案,別說他不能東調升遷,恐怕連眼前這個捕頭的位子都做不穩。
伍定遠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正面臨生平最為重大的考驗,無論此案如何艱難,都必須撐過這個關卡。
正行間,突見老李神色慌張的疾馳而來,伍定遠勒馬停下,沉聲問道:“又出了什麼事?”
老李滿頭大汗,急道:“伍爺您快想個辦法,兄弟們都叫燕陵鏢局的人截下啦!”
伍定遠吃了一驚,萬沒想到燕陵鏢局竟會三兩下就得到訊息,忙道:“你先別慌,我這就上燕陵鏢局走一遭。”
老李急道:“伍爺您有所不知,燕陵鏢局的人口出不遜之言,說我們擅自毀損屍首,要您好……好看,我看您先回衙門,把兄弟們找齊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