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伸手搶過那玉鹿,道:“這鹿雖然巧奪天工,卻瞞不過我的眼去,你看它上頭的沁色,當是蘇州工匠所為,乃是十餘年前的仿古之作。”
顧倩兮未曾細細看過那玉鹿,自不知兩人誰對誰錯,便自提起腳跟,遠遠眺望。
那書生微微一笑,道:“這玉器出自蘇州?老闆憑什麼這般說?”
那老闆冷笑道:“你能說這是宋代古物,我卻不能說是當今蘇州匠人所作?你若覺得我所言有錯,何不明白舉了出來?”
旁觀眾人聽得此言,登時大聲附和,都要那書生說出道理。
小紅見場面越來越亂,怕生出事來,便拉住顧倩兮,道:“小姐快走吧,這裡沒什麼好看的。”
顧倩兮搖頭道:“不忙,再看一會兒。”她也想知道那書生的理由,當即專心傾聽。
卻聽那書生道:“閣下要聽,那我也不客氣了。老闆賣玉多年,當知方今仕女名流多喜玉壺玉瓶,這玉器若是近年蘇州匠人所作,何不雕成時興模樣,也好方便販售?卻又何必雕成一隻玉鹿,讓人來白白訛成二十兩?”
眾人聽他譏嘲,都是哈哈大笑,那老闆呸了一聲,喝道:“誰知雕刻師父想什麼?你問我,我卻要問誰啊?”
那書生笑道:“原來老闆也有不知道的東西啊!”
眾人更是大笑不止,都在取笑那老闆。
那老闆聽兩旁眾人訕笑不已,當即怒道:“小子莫要猖狂!咱們莫說這些死無對證的廢話,咱們現下就來映證映證,看看這玉鹿究竟是什麼質料所就?你敢不敢?”
這老闆對玉質頗有見地,一向自信,此刻便出言相激,就算那書生有什麼怪招,反正旁觀並無方家,料來自己信口雌黃,屆時定能扳回一城。
那書生笑道:“如此也好,大家切磋切磋。”
那老闆有意爭回顏面,當即命人取出紙筆,要兩人各自寫下玉質來歷,跟著同時對照。
顧倩兮心下暗笑,尋思道:“聽這位公子言語,當是個大行家,那老闆又要丟醜了。”
兩人各自寫就,過不多時,那老闆掀開手上白紙,只見上頭寫著:“寒白玉。”
那書生笑道:“只有這樣麼?”
那老闆氣往上衝,怒道:“你冷笑什麼?快快把文字揭了!”
那書生哈哈一笑,掀開白紙一角,上頭卻只寫著“白玉”二字。
那老闆傲然道:“你神氣什麼?你紙上只有白玉兩字,卻還比我少一字,是你輸了。”
旁觀眾人無知無識,一見那書生寫的文字短了一字,便紛紛附和,大聲道:“兩字對三字,你輸啦!”卻把文字短長當作了勝負,直是荒唐之至。
那賣玉男子也是搖了搖頭,本以為遇上行家,沒想到這書生只是附庸風雅,全沒真本領。眾人中只有顧倩兮滿臉笑容,似知那書生學問淵博,必能讓人大吃一驚。
那老闆正要出言嘲笑,只聽那書生一聲長笑,道:“看清楚,還沒完呢!”說著將白紙完全掀開,露出整篇文字,一名好事之徒走了過來,照念道:“白玉黃褐沁,寒玉種,當產水間,俗稱子兒玉。”
顧倩兮心下暗自一凜,這玉鹿果真是“白玉黃褐沁”所就,自己若能以三百兩銀子買得,那可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那老闆驚道:“你怎麼知道這許多?”
那書生道:“我適才咬過一口,這玉鹿質地堅硬,自屬寒玉無疑,我雖不曾親見玉璞,但以此玉的色澤觀之,璞衣當屬黃褐之色,乃是水產玉的極品。”
眾人聞言驚歎,盡皆爭睹玉鹿風采。
那書生道:“宋代古玉多為平淡含蓄之作,雕工多承襲唐代,諸位請看。”說著將玉鹿托起,指著鹿角處道:“此處鹿角雕為斜面,使其更加栩栩如生,這種刀法稱為‘偏刀’,全然不同於當今盛行的‘花下壓花’。其間上下差異,可說判若雲泥。只有不識貨的人,才會將其誤認。”
眾人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忍不住讚歎出聲。
那書生向旁觀眾人微微一笑,道:“這隻玉鹿刀功非凡,色澤晶瑩,又是前代古物,這位老闆卻要以二十兩買去,諸位說他公道麼?”
眾人譁然道:“不公道!”更有人叫道:“這人是奸商!”一時群情激憤。
那老闆又氣又怒,喝道:“你這樣亂說一氣,又有誰知道真假了!”他回頭向夥計道:“把他給我轟出去了!”眾夥計答應一聲,便要向前動手。
顧倩兮見那老闆太過蠻橫,當即走上前去,嬌聲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