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女孩兒的枯枝抓個正著,眾人轉頭急看,出手的正是方才睡得昏死的那名男童,阿秀。
那阿秀雙手叉腰,怒目圓睜,看他身穿綠襖,雖只是個孩子,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頭上繫了條紅帶,帶上縫了塊方方正正的美玉,正正遮住了額頭。他面有慍色,沉聲道:“幹什麼!幹什麼!我才睡了一會兒,你們打打殺殺地幹什麼?”看他疾言厲色地數說,其餘幾名小童卻是肅然靜聽,並無一人反駁,足見這孩子身分不同,當是眾孩童的領袖頭目。
那阿秀狠狠喝罵一頓,又往眾孩童瞪去,斥道:“到我家來玩,就要守我家的規矩,是誰先作怪的?”眾孩童手指華妹,喊道:“是她先打人的。”
那華妹急急搖手道:“不對……不是這樣……”還未出言反駁,卻聽阿秀嘖了一聲,湊手搶過枯枝,隨手摺斷了,罵道:“華妹,你明明有武功底子,出手怎沒半點分寸?”
那華妹給數落一陣,眼眶竟是紅了。阿秀不察,兀自臉泛怒火,又道:“我好心邀大家來家裡玩兒,你卻出手欺侮我的客人,你對得起我嗎?你要刺瞎了胡正堂,一會兒人家爹爹找上我家來,你又想我給爹孃活活打死麼?”說著狠狠往華妹瞪去,喝道:
“去給人家道歉了。”那華妹用力別開了頭,神色極其倔強,卻是不依。阿秀喝道:
“還不去!”
華妹眼中珠淚欲垂,已在勉力強忍,忽給阿秀這麼一吼,再也忍不住淚水,竟低聲嗚噎起來。一旁小童們哈哈笑道:“膽小鬼哭了!膽小鬼哭了!”說著手舞足蹈,又來取笑。
阿秀見小女孩兒淚灑當場,不由有些詫異,這華妹天性強悍,向來少哭,若非心裡受了委屈,絕不會當眾哭泣,想來其中必有內情,正要詢問,華妹已咬住下唇,狠狠推開眾人,便要發足飛奔,阿秀反手將她拉住,溫言道:“別哭,究竟怎麼回事,跟秀哥哥說了,好不好?”
華妹忍著淚,只是抽抽噎噎,實在無法言語,眼看旁邊幾名小童兀自指點嘻笑,阿秀一拳便往身旁小童腦門打去,喝道:“閉嘴!”說著隨手揪住其中一個流鼻涕的,喝道:“阿元,你來說,究竟怎麼回事?”那阿元適才陪著欺侮華妹,此時給老大抓住了,自是膽戰心驚,當下掛著兩條鼻涕,乾笑道:“方才秀哥睡覺時,那胡正堂在說鬼故事,華妹打斷了他,兩人便吵起來了……”阿秀懶洋洋地聽著,又道:“再來呢?”
那小童乾笑道:“後來胡正堂要和她打賭,華妹不肯,大家都笑她膽小鬼,這就打起來了……”阿秀哦了一聲,道:“華妹一向很大膽啊,什麼時候不敢賭了。你們賭啥呀?”
一名男童嘻嘻笑道:“誰輸了,誰脫光衣服……”
阿秀聽得賭約如此,忍不住面色慘白,霎時縱身跳起,暴喝道:“胡正堂!你當我家是什麼地方了?給我滾過來!”那胡正堂便是說故事的小童,此時早溜得不知去向,阿秀大喊大叫,推開眾童,便要去找胡正堂,忽見華妹背轉身子,竟要走了。阿秀趕忙將她拉住,慌道:“華妹,對不住,是我不好,沒先聽你說分明,快別生氣了,好麼?”
那華妹緊泯下唇,只是忍淚搖頭,道:“我要回家跟爹爹說。”那阿秀惶恐起來,眾小童設下圈套,要將人家女兒剝光,地方又是在自個兒家裡,這等事傳揚出去,恐怕自己會被打斷一條腿,他原本模樣威風,此時大感惶恐,慌道:“求求你,可千萬別找伍伯伯,我爹孃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這樣吧,一會兒我去廚房裡拿些吃喝的孝敬您,絕不貪睡,好麼?”
華妹見阿秀陪足了笑臉,怒氣消減了許多,只是要這樣放他過去,未免不甘,仍搖頭道:“你方才那般數落我,我可吞不了這口氣,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聽得此言,雖在大寒冬日,那阿秀還是流了一身冷汗,忙道:“行,上回我答應幫你買糖葫蘆,明兒個便給你買去。”
華妹聽他推託,立時掉轉身子,啜泣道:“耍賴,我要回家找哥哥,說你們欺侮我。”阿秀驚道:“別!別!你那崇卿哥哥怪物也似,他會打死我的!”一旁幾名孩童想起那高壯無比的身影,一個個面帶驚恐,紛紛出言道歉。華妹其實氣早已消解了,她裝作十分悲切,兀自哭道:“好……只要你依我一件事,我一個字兒都不說,好不好……”
阿秀苦著臉,垂著手,低頭道:“你要什麼,說吧。”
華妹嘻嘻一笑,淚水一發不見蹤影,她指著阿秀額頭上的玉佩,嬌聲道:“我要這個!”
阿秀再次跳了起來,搖手慌道:“不成!不成!這是我娘打小做給我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