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的睡神彭祖。眾兵卒一路計數,越念越快,越念越怒,熊俊喊道:“……九十八、九十九,預備繩索!”
五條繩索套出,已然圈住敝人的頭頸四肢,竟以五馬分屍之勢纏頭縛肢。殿內喊聲震天,數十名軍士手拖繩索,等候指令。熊俊冷冷一笑,斜目望向瓊芳,要聽她如何求情,哪知這女子渾不在意,兀自打了個哈欠。熊俊怒不可歇,揮手喊道:“一、二!動手!”
繩索繃緊,嘎滋聲響傳出,二十名兵卒合拖五條繩索,四人一繩,但見諸人面紅耳赤,上身後仰,個個奮力朝殿外方向去拉,巨力傳到,那怪人喉嚨受勒,四肢被縛,定該慘嚎掙扎,哪知他夢色安詳,好睡香甜,眾兵卒徒然氣喘如牛,腳下卻只踩出了空步。
那怪人明明頭頸四肢給繩索縛住,卻仍側睡不動。熊俊心下暗暗吃驚,喊道:“再上去二十人!”腳步雜沓,又加了二十名生力軍,四十人合力拉動,狂聲怒喊之下,那怪人終於身子一顫,右臂舉了起來,眾兵卒高聲歡呼:“動了!動了!”
卻見怪人的右手朝向後背,抓了抓癢,過得半晌,好似舒坦了,便又伸了回去。
華山雙怪看得哈哈大笑,熊俊又氣又羞,趕忙喚人再上,不到一盞茶時分,熊俊又增派數十人,殿裡幾無立錐之地,眾人加力拉扯,卻無法讓那怪人轉身。牛吼般的喘聲此起彼落,那怪人倒也沒打鼾,否則更讓人無地自容。
宋通明笑得打跌,喊道:“姓熊的,這位老兄是我的好朋友,只有舔他的腳板才能弄醒他,你可辛苦點吧。”熊俊怒聲大吼,像是撲向羔豐的猛獅,重腳直朝怪人背上踢落,一聲悶響傅過,熊俊面露痛楚之色,單刀拄地,低頭喘息不已,想來內力反震,一定吃了大虧。
眾人又感好笑,復又駭然,照著小白龍轉述,那人若真在瀑布裡待過,以白水大瀑的萬斤大水也不能沖垮他,幾十名兵卒的氣力卻又算得什麼?瓊芳把這等異象看入眼裡,大喜之下,已是臉泛紅雲。
傅元影暗暗去看,只見那人身下的磚石受力太過,竟隱隱有碎裂跡象,他啊了一聲,心道:“借力導力,這是武當的功夫。”本以為此人是以“千斤墜神功”對抗一眾將官,依此瞧來,這怪人卻是以內家心法抗衡,把眾士卒的力量匯入地下,這才令得磚石受力崩碎。
熊俊驚怒交迸,喊道:“拔刀!此人大膽犯禁,涉有重嫌,糧草決計是他燒的,他只要再敢抗拒不從,我們就殺了他。”偏殿刀光閃動,數十柄鋼刀全數出鞘。
瓊芳一口氣出得透了,忍不住噗嗤一笑,高聲喊道:“熊將軍,這人昨日還躺著不會動,哪裡能燒糧?你是發夢見到的麼?”熊俊面紅耳赤,第一個拔刀去斬,喊道:“看你動是不動!”猛在此時,那怪人呼地一聲,瞬間直立而起,那怪物雙膝不必彎曲,只腳跟微微發力,便如強屍般起身,眾人見狀,無不大感駭然,全數向後湧倒。
不動如山,一旦動作,便以驚天之勢站起,那張鬍鬚醜臉由地下飛起,險些把熊俊撞個正著,他慌張下急使“張果老倒騎驢”,以醉八仙身法向旁臥倒,這才閃避開來。
傅元影心下暗暗推較,已知這是內家黏勁的應用,當是以後足跟為支點,方能如車輪般旋轉起立。自忖勉強能夠辦到,但要似他這般行雲流水,卻是萬萬不能。
此時百來名兵卒兀自拉扯繩索,那怪人陡然站起,眾人慌忙向後退開,用力過猛,一時人仰馬翻,順延百來人的跌勢向後繃拉,在怪人身上扯緊繃直,反又把百名兵卒倒彈回來。看那怪人孤身立於人海,有如千年古木、盤根錯地,人人驚惶喊叫,撞跌滾摔,偏殿裡滿是狼狽兵卒。熊俊生平未曾見過這等怪事,提刀再上,咬牙道:“你……你好大膽……”
“大膽”二字一出,那怪人忽然雙眼睜開,好似大夢初醒,瓊芳雖然站得遠,卻見那怪人的目光極為清澈,便如那日水簾洞裡所見相同,溫潤晶瑩,目光掃過偏殿眾人,熊俊首當其衝,竟如驚弓之鳥,慌得向後急退。
那怪人朝眾人看了看,又朝地下擔架瞧了瞧,眼見有瓶烈酒,便取了起來,輕輕喝了一小口。
看他喝得滿意了,居然把瓶子揣入懷裡,當作枕頭抱著,慢慢閉上了眼,好似要睡臥回去。眾兵卒大驚道:“又睡了!又睡了!”熊俊急道:“把他的床搬走!快啊!”眾兵卒叫苦連天,喊道:“拉開擔架!拉開擔架!”眾將士給那怪人逼得手忙腳亂,醜態百出,瓊芳等人忍住肚子不笑痛,高聲喊道:“天子呼來不下床,自稱臣是睡中仙!”
大殿裡陣陣喧譁,又是罵聲、又是笑聲,那人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