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了笑。“其實說後悔什麼的,都沒用。是我殺了阿聖。我明明知道他不論身體還是精神都有極端的潔癖,還給他看我們親生父親的照片,還告訴他,我們其實不是老爸的兒子——”
其實他錯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阿聖的自殺雖然和他有關係,但卻不是這個原因。
阿聖甚至比他更早的知道這個事實。
他的死不過是因為他無法正視自己心裡的陰暗面,長久以來,他心裡的負面因素都透過零來表現,零越是暴戾,他的心裡就越是平和。因為有明明白白將陰暗面表現出來的零,他才能做個正常的溫柔的乖寶寶。當零開始在他面前耍花招的時候,他就覺得零已開始不是他的視窗了。他沒有零的堅強,他害怕自己,不知要如何自處。於是才決定在毀滅之前,結束自己。
這方面來說,零真是一點都不瞭解自己的弟弟,從來不知道阿聖真正的想法。
想到這裡,我怔了一下。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說起來,其實我也是一點都不瞭解阿驁吧。
甚至到他說出“你的世界那麼寬廣,我卻只有你”這樣的話來。
或者,我應該要好好的跟他談一談才行。
※※※
到家的時候,發現阿驁坐在沙發上發呆。我把書包扔在一邊,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他都沒有發覺。
我嘆了口氣,叫了聲,“阿驁。”
他像是嚇了一跳,“刷”的就站了起來,左右看了一下,目光才落到我身上,居然稍微有一點臉紅。“啊,姐姐,你幾時回來的?”
“剛剛。”
“餓嗎?我去給你拿點心。”
“等一下。”我伸手拖住抽身想走的阿驁。“你先坐下,我有話和你說。”
他怔了一下,還是坐下來。
我反而一時不知要怎麼開口,於是兩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裡,很久都沒有出聲。
氣氛變成很詭異。
過了很久,我才輕輕問:“阿驁,關於昨天晚上——”
他刷的紅了臉,連身體都像是瞬間變成木偶一般僵硬,忙忙的打斷我,“我昨天只是喝多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姐姐你不要介意啊。”
“介意的是你自己吧。”我翻了個白眼給他看,“緊張什麼?我只是想問,關於昨天晚上你說三神邀請你繼續演出的事情,你怎麼考慮的。”
他像是吁了口氣,臉轉向一邊不看我,“我想,我還是去好了。”
“嗯,是單純的想去演出呢?還是覺得離開我一陣比較好?”
“不是的,我——”他反射性的否認,但是卻在說到這裡時停下來,看我一眼,又垂下眼去,很久之後,才輕輕的接上去,“老實說,我不知道。”
他微微低著頭,輕輕道:“昨天晚上,我像是對你說了很奇怪的話呢。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時候的心態很奇怪。但是,無視的話,就會很痛苦;仔細追究的話,又會很困擾。所以,我常常,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
他停了一下,抬起眼來看著我,居然笑了一下,“我這樣的弟弟,很討厭吧?從小就很軟弱,老是要被你救,你的事情又一點忙都幫不上,還常常會試圖干涉你……”
我也笑,打斷他。“其實呢,我最近也很困擾。”
我考慮了一下用詞,緩緩道:“我好像是進入了一個很奇怪的世界。就像是我一直渴望的那樣,每天都有新的人物,新的事情。所以,我覺得很新鮮,很刺激,也玩得很開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漸漸的不知道什麼才是真的,什麼才是假的,那個人,真的會說那樣的話麼?又或者那個人真的會那樣子對我麼?一切都變得似是而非。就像莊周夢蝶,我連自己是莊周還是蝴蝶也分不清楚,甚至,都不確定自己是真實存在的,還只是一個遊戲中的棋子,被冥冥中的力量操控著前進。”
“但是呢。”我笑了笑,看向他,“每次一回家,一看到你,我就有一種踩回了地面的感覺。心想,太好了,原來我還是歐陽桀。”
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微微的皺著眉。
我呼了口氣,“我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表達那種感覺,總而言之,你是唯一可以證明我的存在的人,是我唯一可以確認的真實。”
“姐……”他的聲音有一點啞,像是喉嚨裡硬著什麼東西一樣。
我笑,拍拍他的手,“所以啊,不要說你幫不上忙,或者我會討厭你什麼的。不會有那種事情。我只希望你想什麼,你要什麼,